事情要用工具的啊——我去找人借扫帚畚箕。”范鹏说着往台边走,才跨出一步,忽然就定在了那里。
何琪奇怪地看他:“不是说要去借工具吗?”
“嘘……”范鹏缩着脚一点点退回来,佝偻了脖子蹲下,躲到何琪的边上,压低嗓子说,“你发现没有,我们边上的那些人……很奇怪?”
何琪顺着他的示意看,一眼过去,满厅堂里的人都一个
姿势——他们抬高了头,直愣愣地盯着二层走廊上站着的令将军,他们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一丝表情,眼睛里却流转着无比复杂的情绪,就像前一天一样,混合着鄙夷、憎恶、后悔、仇恨、茫然和无奈。
身边四周围了几百个人,几百个人还都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神态……
何琪身子一抖没蹲稳,脚下一退,“哒”一声,踩到了碎玻璃。
令将军带来的兵士们朝这边望过来。
可其他人还是没有动——客人们没动、乐师们没动、小厮婢女们没动,就连他们的眼珠子也像是完全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
何琪连声音都抖了:“我……我怎么觉得这些人好像看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一样……”
“当——”铜锣声忽然响起。
何琪猝不及防,身子又是一抖。
“子正将到——”拉长了的警告响彻整个厅堂,“请各位速速归房。”
没有人动。
和前两天这句话之后的嘈杂比起来,此时的这座青楼,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夏东溪甩手把碎玻璃抛进木盒里,站起身,也像周边所有人一样,向二楼看去。那里,“吱呀”一声,木门又被拉开——木头栏杆的空隙里,一片裙角闪现,丽姬缓缓走了出来。
她幽幽叹了一声,又幽幽道:“将军何须如此,您既有命,奴家这便依了就是。”
“呼啦”一下,似有风过,满厅堂的烛火都颤了一颤。
二层楼道上,令将军依旧神色冷冽,他挥一挥手,立马就有小兵士跑着上楼,递过去一个布袋。冷将军冷声道:“所需双倍奉上。”
丽姬娉娉婷婷下拜:“多谢将军。”
范鹏看得目瞪口呆,压低了声音吐槽:“早干嘛去了?非要人动刀动枪的才肯做,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关键是,莫名其妙地,还害我们遭了殃!”
何琪没有附和,她抖抖索索地伸出一根食指,也不敢伸直了,只放在胸前,指着二楼的方向:“你、你你……你看,上……上面有两个人,却只有一……一个影子!”
范鹏一眼看实了,“啪叽”一下,整个人都坐到了地下:“老板娘……老板娘的影子呢?”他心里隐隐约约有所感觉,想去看看
其他人,可脖子发直,用力转了半天也只转过一个小小的角度,可就只这一个角,也让他看到了不少人——
那边那个青衣的小厮,手里还端着一盘菜肴的,他没有影子;小厮后面,席案上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他没有影子;中年男子身边随伺的姑娘,她没有影子;姑娘身边站着的小婢女,也没有影子!
这满厅堂的人,除了他们,除了令将军和他的兵士们,其他所有人的影子,都消失不见了!
范鹏簌簌发抖:“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前两天这个点不都还是好好的么,十二点还没到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间,就……就都变鬼了呢?”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哒哒”的脚步声。
丽姬陪着令将军从二楼下来。
令将军的军靴落在木头地板上,“哒哒”,无比规律。丽姬走在他的身旁,重重绣花的裙角翻飞,一双鲜红的绣花鞋不时地露出,那鞋子极轻极轻地抬起,又极轻极轻地落下,行走间不带一丝声息。
四周的鬼影跟着在动。
他们像是几百个只有脖子能动的木偶,僵硬地转动着他们的头颅。他们每一个人的目光,都像是被无形的力道黏在了令将军的身上,随着他的步伐一点点转动。“咔咔——”,楼梯上每下一步,他们的头就往下低一分;“咔咔——”,平地上每向前走一步,他们的头就转动一下。
到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高台处——令将军在这边停了下来。
冯陈原本一直呆愣愣地立着,这会子腿一软,也坐了下来。
整座高台上,只有叶田田和夏东溪还站着。
令将军微微抬头:“明日宴饮,均是粗人,无靡靡之风,只男儿血气。公子可愿多留一日?”
留,当然得留。
闯关的东西都还没有集齐呢,想走也走不了啊。
夏东溪抱拳施礼:“蒙将军不弃,自当赴约。”
令将军的眼睛里漾开笑意,忽而抿嘴唿哨了一声,他那匹黑马“哒哒哒”地奔过来,一翻身坐上马背,他又喝了一声:“明日见!”大门边兵士们拉开了门扇,呼呼风声里,令将军扬鞭催马一路前行,有小兵士抛过来蒙面巾,他反手接了兜头蒙上,马蹄声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