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轮椅后,吐了下舌头。
哪怕是最后一次,也该保持距离。
丁宸问:“你不戴?外面什么病菌都有,你比我强?还是我比你弱?”
“……谁说我不戴了。”
许绿筱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枚口罩,给自己戴上。
挺好,不仅能挡细菌,还能挡住不自然的脸色。
到了楼下,高树矮树郁郁葱葱,草坪也是欣欣向荣,草地中间有若干小路,很多病人徜徉其中,不过倒是也有人迹罕至处。
远处有人放风筝,许绿筱抬头,看了许久。
再一回头,轮椅空了,丁宸在不远处溜达,还伸了个懒腰。
许绿筱仔细看着他的步态,还好,不会留后遗症。
看着时间,提醒差不多了。
他像任性孩子一样,又多走了几圈。
她提醒,“这样是不是很好?晒太阳补钙,这样少喝几次补汤也OK。”
丁宸没说话。
许绿筱也觉得自己有点话多了。
上楼的一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回房间后,洗过手,许绿筱说:“丁宸,我有话跟你说。”
丁宸看了眼她,没说话,坐到了沙发上。
许绿筱坐在另一边:“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小就会做饭吗?”
“是我nainai教的,她一直提醒我,要懂事,因为我一出生,就害我爸丢了工作,也降低了我哥的生活水平,”她顿了一下,“我哥也因为我的原因坐牢。”
丁宸这才出声:“你想说什么?”
“也许我这个人,的确是有点不太吉利吧。要不然,三年约定换一种方式?比如,你们家旗下哪个分公司有什么职位,只要我能做的都可以。”
丁宸看着她,不答反问:“你知道什么了?”
许绿筱心跳一停,忙说:“你母亲跟我谈过,说你丢了菩萨像的事,总之,希望我离开。”
丁宸没再看她,而是看向鱼缸,问:“你知道小丑鱼和海葵是什么关系吗?”
“共生关系。”
他又问:“你滑过雪吗?”
呃,这跨度有点大。
“没有。”
“有机会一定要体验一下。滑雪有一定的危险,我认识的人里就有一个摔伤致残,但是当你在蓝天白雪之间俯冲直下的时候,那种自由,会永生难忘。”
许绿筱默默心悸了一下。
“你开赛车,也是因为这个吗?”
丁宸看了她一眼,“差不多。”
“你是学商的,要有点契约Jing神。”
许绿筱轻声问:“所以,你希望我留下?”
丁宸回道:“我要求你留下。”
他这话,还有脸色,似乎有些不悦的迹象。
可既然说了,许绿筱还是要争取一下,“我已经答应你母亲了,再反悔不太好吧?”
丁宸似乎笑了下,“有我在,你担心什么?”
许绿筱走回自己房间,站到门口愣住,离开前就把钥匙留下了。
除了钥匙,还有一盒烟,一盒药膏。
正发呆,阿姨过来了,随手开了门。
进去后,难得明察秋毫了一次,诧异地问:“你没带行李?”
“……赶时间,忘了,正想回去取。”
阿姨却说:“太晚了,别来回折腾了。”
她在自己包里翻了翻,慷慨地扔来两件,“睡觉穿,别嫌弃。”
哪能嫌弃呢,许绿筱微笑,“谢谢王姨。”
阿姨姓王,加了个姓氏,变成特定称谓,好像也亲近了一层。
王姨傲娇地嗯一声,拿起手机蜷起腿,玩起中老年人最爱——微信群聊。
不过许绿筱还是去了趟超市,买毛巾和牙刷。在收银台看见花花绿绿的棒棒糖,买了几只。回来路上,她走得很慢,拨开一颗含在嘴里。
苦涩的时候,就吃一颗糖。
这几天忙忙碌碌,到处找机会,还发誓要双倍努力,然而……转眼就被打回原形。
她有些气恼,为什么她的人生轨迹能轻易被人扭转?
像是地上的蚂蚁,一滴雨水,都是灭顶之灾。
因为太弱了吗?
还是对手太强?
对手又是谁?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吗?还是某一个人?
她仰头,看向那栋楼,寻找着某一个窗口。
他房里的灯也比别的房间更亮一些。
因为他自己也会发光吗?
不知怎么,想起几个月前,她在洗手间时听到的那番对话。
“……前几天在机场看见XX了,不当模特了,进剧组,混成女二了。”
“少爷加持过,就是不一样哦。”
也许,最大的机会就在眼前?
她低下头,真的很佩服那些女孩子的心理素质。逢场作戏,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