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楼,木制的楼梯被踩得咯吱咯吱响,下一刻就要散架似的。
他叮嘱了一句,“劝二位一句,入了夜,最好不要出门。”
“为何?”
他犹豫了一下:“实则,掌柜不让我们说的。”
青年轻飘飘掠他一眼,表示不感兴趣。
少女“哦”了一声。
他们反应平平,伙计大感挫败,特意清了清嗓子,试图提高存在感,“不过我看二位远道而来,能够在此一会,也算有缘,便将此事告知给二位知晓。”
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声音,“说来惭愧,我们家这店面的选址,风水不大好,临近后山那地儿,就有一片乱葬岗。夜半常常能听见哭声,据说是些枉死的鬼魂…”
“……”
“……”
这仅仅是风水不好的问题吗?!
白妗抽抽嘴角,总算晓得,为什么你们客栈要关门大吉了。
“知道了知道了。”白妗阻止他说下去,跟姜与倦一回房,便把门关上。
店小二碰了一鼻子灰,摸摸帽子,房门却又忽然打开,浓眉朗目,是那温润如玉的青年:
“小兄弟,水房在何处?可否劳烦添些热水。”彬彬有礼,神色疏离客气,半点不介怀对他面露厌憎一事。
伙计怔了一怔,“左手边最里一间便是。郎君自便。”
这便下了楼去。
白妗打量着屋内环境,陈设倒是简洁,也还算干净,起码桌上的茶壶不破,床褥瞧着也崭新。
一枝迎春,别出心裁地插在窗边的一个瓷瓶中,叶绿花黄,十分喜人。
将窗户推开通风,夜风灌进,白妗只觉浑身清爽,她深深呼吸了一会儿,却觉周围太过安静。
她转过头。
姜与倦站在内间,离得窗边极远,脸冲着墙壁,长眉蹙起,面色隐隐发白。
联想之前伙计的话,白妗微微一笑:
“殿下你该不会…怕鬼吧?”
听见“鬼”这个字,姜与倦眼睫一颤,抿唇看她一眼,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想倒一盏茶,想起楼下那一股陈垢气息的茶水,又停住手。
“原来殿下还有怕的东西。”白妗新奇,坐到他身边,撑腮看他。
“为何只要一间房。”姜与倦正解着颈上斗笠的细绳,低垂了眼,生硬地转移话题。
白妗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这个嘛,因为妾觉得这间客栈有些古怪。如果我们分开,发生了什么事也不好应对,这才只要了一间房。还能给殿下省银子呢,难道不是两全其美?”
她冲他笑出梨涡,姜与倦搁下了斗笠,点点头:“嗯。”看着她的眼睛,忽然弯起红润的唇角,“我懂。”
我觉得你不懂。
白妗凝噎。没什么话好说了,索性走到床边,去抱上面的褥子。
姜与倦悄然而至:
“你要做什么?”
“打地铺。”她没好气地说。
他很自然地接过手去:“我来吧。”
白妗看他一眼,虽是小事,可此人养尊处优,能不能做好值得怀疑。
窗外忽然一阵错乱的马蹄声,紧接着便闹哄哄的,人的交谈、马的嘶鸣嘈杂,白妗走到窗边往下看,见几匹骏马停在篱笆外。
人影跨进院子,约莫有五六名,皆是高壮的大汉,正吵吵嚷嚷推推搡搡。
其中一个伸出脚来,要踹上店门,却被人先一步从里面推开。
有人走了出来,还是那风一吹就倒的店小二。
他瞧见几人,神情见怪不怪。略略拉低了帽沿,嘴里还是说着同样的话:
“客官几位?打尖还是住店?”
那踹门的是个麻子脸,看了一圈伙伴,粗声粗气地说:
“五人,住店。”
这几个虽是粗人,然而江湖行走,自有一套不成文的规则,是以还算规矩。
白妗把窗掩上。
地铺已经铺好,白妗瞧瞧地上,又瞧瞧他,走上去,环住他紧窄的腰,闷笑地说:
“殿下…真能干。”
姜与倦有些僵硬,怀中娇躯柔软,他的心跳得飞快。却强撑着面子,神色清冷地将人推开,低下头,细细地整理起了袖子:
“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这种被夸赞后有些害羞的反应,令白妗笑弯了眼。
门外忽然传来砰砰砰的声音,是那几个大汉上了楼梯,隔着房门,还能清楚地听到店小二的声音,仍是嘱咐着夜晚不要外出。
熟练得像说过几十遍,白妗嗤笑,什么乱葬岗,唬人的吧。
却听他忽然一声惨嚎,如同遭受了酷刑般凄厉。什么东西撞到地板,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那店小二颤着声儿问:
“你…你踢我做甚?”
紧接着,响起那道粗噶的声音:
“狗.娘养的,净在这装神弄鬼!什么乱葬岗的鬼怪,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