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那个女巫,你觉得如果没有她,你或许就不用沦落到这个监狱中了,你不敢违抗主教的预言,于是只能逃避一般地寻求别的办法来让自己获得安宁……”许暮洲在托娅开口反驳之前打断他,接着说道:“当然,或许你觉得自己不这么想,但划分界限本身就是逃避的一种。你厌恶她,不敢面对她,所以才会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她。”
许暮洲说:“只有这样,你才会觉得,你是无辜的。”
严岑侧头看向了许暮洲——他其实一早猜到了钟璐要在最后一个份额中选择这样一个任务的意义所在,但他依旧没料到,许暮洲会在这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甚至于在一段时间之前,明明连许暮洲自己也是乌泱泱那个“无法接受自己”大军中的一员。
但是在短短几天内,小狐狸似乎已经脱胎换骨了。
或许对许暮洲来说,“接受自己”依旧是个需要过程的事情,但起码他现在已经具有站在更高一层台阶上审视自己的能力了。
这是好事,严岑欣慰地想。
小狐狸那颗心脏一向这么强大,这次也不例外——依旧令他刮目相看。
托娅愣愣地看着许暮洲,没说话。
“但实际上,她救了约瑟夫,而你救了我们俩。”许暮洲说:“城堡大厅里每日都有新的面包和淡水,你说她冷漠又残忍,而你也却也因为莫须有的名义杀害了约瑟夫。”
“归根结底,你们做的都是一样的事。”许暮洲坚定地说:“托娅,她就是你,你就是她。”
这个“托娅”的时间过得比正常情况下快一倍,城堡外的汹涌澎湃的海面重归平静,太阳从遥远的海平面露出头来,将漆黑的夜幕染上一缕真正的晨光。
在经历了漫长而飘摇的黑夜之后,天终于开始亮了。
十分钟前,托娅失魂落魄地抱着水晶球走下了楼梯——许暮洲没有跟上去,但猜想他应该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接受自己”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或许难如登天,不过正如海平面上那缕稀薄的晨光一般,只要看得见曙光,哪怕黑夜再漫长,天也总是会亮的。
或许托娅需要日复一日地思考和纠结,也或许只要在某天醒来,他就会突然如醍醐灌顶般大彻大悟。
但无论如何,他都有漫长的时间用来解决这件事,许暮洲一点都不怀疑这个。
——他手里那个缓慢归零的进度条就是证据。
小巧的绣球花在他手心里滚动两圈,最后一点黑色的污渍褪去时,外面正好天光乍亮。
许暮洲坐在阁楼下的楼梯之上,那位置正好对着大钟上头的一扇天窗,能将外头的景色尽收眼底。
“有点漂亮。”许暮洲眯着眼睛,看着窗外说:“不是完全黑暗的,也不是完全光明的……这样有白天有黑夜,不是很好吗。”
“或许托娅不这么觉得。”严岑说:“他觉得这是坐牢。”
“坐牢也有坐牢的坐法。”许暮洲说:“想要改变现状,就该努力去尝试。但如果改变不了现状,享受现状有什么不好。”
严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只是又被他强硬地压了下去。
他先许暮洲一步站起身来,迈步往楼下走去,打断了这个任务中的感慨话题。
“……结束的话,就先回去吧。”严岑说:“回去的早,还能赶上永无乡的饭点,你前几天不是总吵着要改善伙食吗。”
——胡扯,许暮洲撇了撇嘴,永无乡明明二十四小时供应食堂。
但随即,许暮洲又望着严岑的背影叹了口气,开始心疼起自家大猫来。
“秦薇之后还会回来吗?”许暮洲忽然开口问。
“会。”严岑说:“所有违背了原本路径的主角,在死后都会来到永无乡。”
“……那露台上就不能放躺椅了,不然浪打起来容易被吹下去。”许暮洲叹了口气,颇有些遗憾地说:“……我原本想在那置办一个看书的地方的。”
严岑脚步一顿。
“你……”严岑转过头,他隐隐有了个猜想,却一时不能相信:“什么意思?”
“宋妍姐的小蛋糕兜兜转转,总会回来的。”许暮洲看着他,轻声问:“那你呢。”
“永无乡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严岑避开了他的目光,说道:“你不用被迫千年万年地留在这里,是件好事。”
“……永生算得上什么坏事。”许暮洲忽而笑了:“永无止境的生命如果放在现实中,只能称之为残忍。因为时间会带走你的一切,你的朋友,亲人,爱人,所有熟悉你的人,和你存在过的痕迹。”
许暮洲慢条斯理地将手腕上的绣球花取下来,说:“可是换句话说……如果,我的亲人、爱人,那个熟悉我,爱护我的人本身就在永生呢。”
不等严岑再说什么,许暮洲已经将绣球花摔碎在了地上。
在任务结束的传送之前,他在扭曲的空间内冲严岑弯了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