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直上的烟雾变得稀薄了些,约莫是里面的香粉变少了。原本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大宫女看了一眼香炉的方向,正准备上来添些香粉,却被柳盈盈挥手制止了。
那大宫女大概是沉默寡言惯了,微微福身行了个礼,转头站回了原地,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塑。
柳盈盈从枕下摸出一只细长的金钎子,捏着顶端的梅花手柄探身出去,拨了拨喜鹊背上的香粉盒子,将未燃烧的香粉铺满铁盒,才满意地收回手,回头用金钎挑起了男人的下巴。
“不过是一个小娃娃,也值当你这样谨慎。宋雪瑶死都死了,那么个小玩意有什么值得怕的。”柳盈盈弹了弹指甲,鲜红的长指甲在烛火下流光溢彩:“你是不是年岁越大,就变得越婆妈了,嗯?”
男人顺从地抬起脸,额上冷汗涔涔,只能赔着笑保证:“奴婢保证,今夜之后绝不再让娘娘烦心。”
男人心中恨得滴血,却又不能直言那一晚究竟发生了什么。若是让柳盈盈知道那日灵堂中除了小皇子之外还有平剑营的鹰犬,他的皮就得被生生剥下来。男人虽然不清楚对方到底什么底细,但只要这件事对方一日不动,他就也不敢动,只能自己硬生生咽下这个苦果,恨得牙根痒痒。
柳盈盈撇了撇嘴,一副小女儿闹别扭的模样。
“那你还不快去。”柳盈盈捏着那金钎一段晃了晃,笑道:“若是东西拿不回来,你人也不必回来了。”
男人毕恭毕敬地将她的小腿放回榻上,跪下磕了个头,柔声道:“……是。”
他说着膝行推后了两步,绕到屏风后才直起身向外走去。
房门发出吱嘎一声轻响,微凉的夜风一瞬间扑进来,被满屋的温暖气息吞噬同化。
一直沉默的大宫女走上来接替了男人的位置,她跪在榻变,伸手将柳盈盈腰腹间蹭歪的薄被重新拉好。
“时间晚了,娘娘睡吧。”大宫女柔声劝,她的声音很奇怪,不像普通女子那样又软又娇,反而显出一种不正常的低哑来。
柳盈盈掩着唇打了个哈欠,还不等说话,烛台上的蜡烛就发出了一声脆响,灯花爆裂了一下。
“看起来是有好事要发生了。”柳盈盈说。
大宫女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然而下一秒,原本好模好样关着的房门忽然晃了晃,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方才被阻隔在外的夜风席卷而来,瞬间将烛火吹得晃了三晃,眼瞅着是要熄灭了。
“怎么回事——”柳盈盈不满地拧起眉,抱怨道:“没用的东西,出去都不知道带好门吗。”
那大宫女不等她吩咐,忙站起身来福了一礼,脚步匆匆地去查看情况。
可怜巴巴的烛火最终还是没坚持住,最后回光返照地冒出一缕青烟,彻底熄灭了。外头倒是还有别的烛台亮着,但大多都被屏风挡住了,烛光映过一层厚厚的纱,能留下的光源少得可怜。
随着烛火熄灭,门口也传来了一声轻响——就像是谁走进来了一样。
“废物东西。”柳盈盈有些不安地叱道:“看个门都看不清吗——说话!”
然而她一直乖顺的大宫女这次没有回答她,有细长的影子从外投**来,一点一点地折射在纱绢制成的屏风上。
——对方在靠近。
柳盈盈皱着眉,攥紧了手下的软被。
“来人——”
柳盈盈话音未落,只觉得面前有黑影一闪而过,一时间又惊又怒。
屏风外的烛火只轻轻晃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但柳盈盈已经说不出话了——来者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对方的手粗糙有力,按着她半张脸轻轻松松地向上一抬,就露出了女子修长白皙的脆弱脖颈。
柳盈盈睫毛颤了颤,在那一瞬间有一种被饿狼盯上的感觉。
下一秒,她只觉得侧颈一阵刺痛,整个人顿时恍惚起来。
柳盈盈眼前光影交叠,原本泾渭分明的烛光和夜色扭曲的交融在一起,看起来光怪陆离。她耳边嗡嗡之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捂着她嘴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一个身影从她榻前走过,迎上了另一个影子。
朦胧间,柳盈盈似乎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
“……严哥,你是不是搞得有点大?”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严岑说着将手上缠着的粗布扯下来,随手扔在地上,又将方才用来喂毒的银针塞回了原本的位置,才说道:“反正这毒本来也是从宋雪瑶那来的,用在她身上一点都不冤枉——何况就这点剂量,不致死。她现在是醒着还能看出点效果来,如果是睡着的,除了做个噩梦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
许暮洲叹了口气,觉得可以定做个“法外狂徒”的称号给严岑。
“我本来以为你会催眠她呢。”许暮洲说:“毕竟以前你都这么干,简单高效,无副作用。”
“我懒得在她身上用心。”严岑说。
——无法反驳,许暮洲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