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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嚷的街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来停在了荣府大门口。一个小厮身着浅绿色布袄先跳了下来,放好下车的凳子后,回首,轻声对着马车里的人说:“贵君,您下车吧。”那小厮说完,车帘里面便伸出一只玉手,被小厮扶着下了车。此二人正是曲落尘与小峰。
门房见了来人,忙有人领着往正房荣老祖的居所去了。
荣老祖见是曲落尘来了,忙使人看茶让座,等到一通忙活过后,荣老祖屏退了下人,独留祖孙两个。
“我让你姐夫带你在京中圈子里多些交际,你为何几次推却?”
曲落尘听完看了看荣老祖的神色,似是有些不快,忙放下茶杯,站起身坐到荣老祖膝边脚踏上。
“诺寒如今不在京中,孙儿总怕随意走动惹人闲话。”
“你想得太多了,万事听我的便好。我还能害你不成?”
“可是诺寒.......”
荣老祖紧紧凝眉叹了口气,说道:“这诺寒已离京走了两个月有余,有些话我现在说了也是无防了。”
曲落尘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有些不解。
“音哥儿,诺寒这孩子我也是看着长大的。你之前不在京中,可能有一些旧事你还不太了解,我今日跟你讲一讲。”
“那德正王府的爵位,是祖上诺铭那老婆子跟着祖皇帝,开疆扩土得来的。也就是因为这份功绩,祖皇帝还认了诺铭为姐妹,可以说当时那是无上的荣耀。后来祖皇帝成立一个秘密机构,名叫天机处,用来搜集天下消息,自然也是诺铭成了天机处第一任督总。可惜好景不长,诺铭战死。这天机处第二任督总就成了诺铭的妹妹诺蝉,也就是现在的铮王。此后没几年祖皇帝也是驾鹤西去。先帝继位,先帝忌惮铮王的资历,铮王又无儿无女,这天机处就还是一直由铮王把持。直到先帝仙逝,这天机处一直还是在诺家的手里。甚至有谣言说天机处的探子只认诺家,不认皇家。”
曲落尘面露不解的看着荣老祖,似有些不明白她说的这些有什么意思?
“现在铮王日渐老矣,天机处下任主人,你说该是何人?”荣老祖冲着曲落尘笑了笑。
“陛下幼时多有磨难,凭着机遇登上大宝。辅助陛下登位的王氏一族,现今全族流放。伴君如伴虎,可德正王府姓沈的老家伙,恨不得将天机处重新拿回手中。索性陛下念着生父的情分重用了诺寒,诺寒也是个出息的,要不然诺家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了。”
“那天机处就是老虎的耳朵眼睛,德正王府历经三代早就不是当初跟皇家的关系了。诺寒如果这次得胜归来,她已经是镇国公了,封无可封。必有有心之人将天机处之事重新拿到桌面上。”
“还有锐泽如今带兵的那位将领,你姐姐曾经与我说过,那是位的奇才,全北苍无人可与他为敌。你姐姐死之前,与他周旋了四个月有余,无一胜绩。最后你姐姐是为怕打了败仗牵连家族,才报了死志以身范险。”
曲落尘突然想到一处,抬脸看向荣老祖:“我们的婚事......我能回来......这......”曲落尘颤抖着手,嘴里话不忍说全。
“音哥儿,你很聪明,不是个蠢笨的,老祖知道。”荣老祖拍了拍曲落尘的手。
“姐姐殉国前,与我来过信。她在信中跟我说当年你的失踪是她这辈子心里的结,虽然这些年我们也没有放弃过找你,但都没有结果。现下她即存了死志,愿为家族尽最后之力,设计让诺寒亏欠与她,让她将你找回,以弥补她的过错。”
屋子里的阳光突然黯淡下去,屋外刚刚还十分晴朗的天气不知为何,忽然刮起了风,云彩缓缓飘来遮住了太阳。荣老祖拍了拍曲落尘的手“我知道你是感谢你姐姐的,虽然那得胜的功劳都算在了诺寒身上。可你回来了,咱们也不算亏本。你和诺寒当初的婚事,也算那丫头识相。想来你们也不会有些什么夫妻之实,但这下你的过往就全部隐去了,这正值秋日,京中多事宴饮、游园,你在京中贵君中多多露露脸,等到你凌儿姐姐重新掌了镇南军,我便再为你许一门好人家。”
曲落尘忽的从地上站起,倒着一步步退去,离着荣老祖五步有余,才缓缓开口:“凌儿姐姐重掌镇南军,那诺寒呢?”
“你这孩子,怎么反倒傻了?我与你说这些你还有什么不明白?”荣老祖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你不用等诺寒回来了,她这次出去必定是回不来的。”
曲落尘瞬间觉得胸口犹如堵了一块巨石,长久以来他所有的疑惑终是解开了。诺寒当初留给他的那封信,为何犹如绝笔一般。陛下的忌惮,家族的压力,朝堂中的威胁,异心的副帅,很辣的外敌。一切犹如一柄柄利剑,全都悬在诺寒的头上使她进退两难。唯有一死。
“她会回来的,她还说过等我养好身子要让我为她生下嫡女。他重来没有骗过我。”曲落尘说着一滴眼泪便从眼角落了下来。
“你又犯什么傻,可是这些日子陪她演戏给我看,演的疯魔了?”荣老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那上好木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