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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有芳若与赵达打前阵,已经叫寺中安排好了厢房,是个独立的小院子, 安静整洁。
待两人到齐,又有僧侣将斋饭摆了上来, 众人便净手坐下, 开始用饭。
虽说都是些豆腐,野菜, 菌菇之类的斋菜,但胜在味道不错,加之这几日总在路上吃烤饼酱rou之类,他们正需换换口味, 这一顿饭吃的很是舒爽。
待用完,又有小沙弥来收拾了碗筷。
古刹景色极好,几人吃饱喝足,论理该是赏景的时候了,安若却忽听独孤珩同她道,“你们在这里稍歇,我去见见住持。”
方才进门时,他们同寺庙说是来捐香火钱的,眼下饭都吃完了,自然该办正事了。
但安若却晓得,他现在才大约是要去办真正的“正事”了,便点头说了声好。
就见他与赵达去了。
有沙弥引路,二人一路行至主持厢房,双方见过礼,赵达便拿出了一张面额足够大的银票,引得住持向他们连声道谢。
“施主乐善好施,定会得佛祖保佑,阿弥陀佛。”
独孤珩道,“不瞒住持,今日我等千里而来,一为向神明敬献诚心,二者,想请寺内高僧为先父做场法事。”
住持道了声佛祖慈悲,又照例问他,“施主慈孝,不知令尊仙去多久?因何过身?”
独孤珩神色深沉下来,“先父四年前出远门,在归乡途中遭遇不测,撒手人寰。”
住持道了声阿弥陀佛,又问,“不知令尊尊姓大名?”
他倒并不遮掩,直接答道,“复姓独孤。”
独孤?
住持一怔,这才又重新打量他。
须臾,试着问道,“不知施主家乡哪里?”
独孤珩亦没有遮掩,答说,“北境庆州。”
住持眸中一定,又竖手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施主且随贫僧前来。”
独孤珩颔首,叫赵达在此停步等候,自己跟着和尚去了。
和尚引着他出了厢房,在寺中一番曲折,最后入了经楼。
这经楼已建成不知几百年,兀自立在山巅,沉静古朴,和尚叫他稍等,自己登上木质的楼梯,须臾,又折返,手上多了一样东西。
“施主终于来了,贫僧今日物归原主,相信令尊在天之灵,也可安息了。”
独孤珩颔首道谢,接过盒子,原路返回。
除过眉间的深沉,他一路神色并无大波动,倒是等回到原地,赵达瞧见了他手上的东西后,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四下无人,独孤珩将包裹手中之物的袈裟一层层打开,终于叫里头的东西重见天日。
那是一只短剑,剑鞘与剑柄上都刻着独孤氏特有的云雷纹,乃父王独孤岳随身之物。
他轻轻抚摸剑上的花纹,终于不再掩饰目中的哀伤。
重生一次,他却仍是来晚了,没能见到父王,没能完全扭转上辈子的遗憾。
而一旁,赵达颤着声红了眼,极力压低自己的声音,“王爷……”
四年前的冬日,老王爷应召进京元夕朝贺,却没成想中了高氏的Yin谋,死在回京的路上。
当时他奉命留守庆州,并没能贴身保护王爷,只听逃回去的官员们说,高氏派出了几百死侍高手,一心要置王爷于死地,王爷虽是勇武盖世,也终是难逃劫难,身受重伤,以致于没能撑到庆州,便撒手人寰了。
灵枢回到王府后,王府左长史邢江向彼时还不到十八岁的主上转述的老王爷的遗言,交代他务必先蛰伏休养,报仇之事,要做长远考虑。
那时庆州不过一座边境小城,周边人烟稀少,粮田贫瘠,主上实力不够强大,若一时冲动报仇,只会中了高氏的圈套。
所幸主上隐忍下来,这几年强兵免税,引了不少流民归顺,渐渐地,民间粮食充盈,逐渐繁荣起来,到如今已是兵肥马壮,就连那些好战的异族也不敢轻易进犯。
那时邢江还说,王爷交代主上,待到实力充足时,一定要来一趟云峰山,他将最爱的兵器不甚遗失在此,乃是一生遗憾。
而眼下,主上终于有机会将王爷的心爱之物带回,王爷在天之灵,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赵达自认莽夫,幼年参军,幸得老王爷赏识,才一路做到了总兵,指挥千军万马保家卫国。他此生最遗憾的事,便是当初没能随行王爷左右,叫王爷糟了歹人的毒手。
而今得见王爷旧物,虽知道该竭力隐忍,可他却仍然抑制不了胸中悲痛,不免有些失态。
独孤珩倒也没怪罪,只是缓声道,“人多眼杂,起来吧,先回去再说。”
赵达应了声是,又抹了下眼睛,这才又立起来,跟他回了方才歇息的院子。
哎,过去已成定局,所幸主上持重,王爷在天之灵,定能见到主上为他报仇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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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妙觉寺依山而建,风景美极,举目四望,能看见湖州城中景象,再往远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