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于在家待两天赶回部队,家里又只有榴榴一个人了,他一个人总是无聊的很,离了于戈生活好像一下子就黯淡了不少,从前没遇见于戈,他也没有什么痛快的日子。
有时和朋友聊天,许多多跟他说:“你把于戈看得太重了。”
榴榴夜里睡不着,就裹着被子趴在窗子边望月亮,有时瞧不见月亮,这一夜心里都是慌乱不安,他这时看着月亮,回答道:“我爱他啊,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许多多笑了一声,带了一丝悲悯地说:“何蕴玉,爱一个人不是这样的。”
榴榴十分奇怪,疑惑地问:“我爱他,我只是想成为一个他可以更喜欢的人,这是错的吗?”
许多多声音都在颤抖,“你没必要为了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好像没了他就活不下去了,你还有我们啊,”——我们总归一直在你身边,
他没说完,榴榴攥紧着拳头,掌心都掐出血来,有点可怜,带几分自我厌弃,声音脆脆的,十分好听,“可是,可是,原来的我到底是哪一个我呢?我已经不想再做从前的何蕴玉了,那个永远只会装乖巧讨别人欢喜的何蕴玉,我现在已经找到了会爱我的人,他会永远爱着我,我再也不需要别人来喜欢我了。”他低下头,眼泪落到冒出血滴的掌心,“要是于戈不要我了,我可能,可能真的活不下去了。”
榴榴攥紧手重重地喘气,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哭了好久,重重抽泣一下,榴榴伸手拉住栏杆,手指捏的青白,然后一下平静下来,恶声恶气对那边的许多多说:“你真是个讨厌鬼,我早就烦死你了,从前你打扰我练琴,害我钢琴比赛没有拿第一,妈妈多失望啊,她希望我当一个钢琴家,希望我当一个诗人,可我让她失望了,我真是个坏孩子,坏孩子是不会有人爱他的。”
他把头抵在栏杆上,眼睛猩红猩红的,颤栗般一字一句地说:“我是个坏孩子,所以妈妈才不要我的,我没了妈妈,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爱我了,无论我怎么费尽心思去讨好他们,都不会有人爱我,永远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
榴榴抱紧头低吼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然后重重咳出声,趴在地上咳了好半天,眼泪都落在地上去了,过了好长时间,榴榴慌慌张张从地上捡起手机,他抹了抹眼泪,许多多在那边轻轻地呼吸,喊了一声:“何蕴玉,你好点了吗?”?
榴榴欣喜若狂地抱着手机乖乖地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地落下来,柔声跟许多多道歉,“对不起,我又变成那个不好的何蕴玉了。”他轻轻地流泪,好像眼泪永远也流不完,“他说错了,你是我的好朋友,何蕴玉喜欢你,何蕴玉需要你。”他急切地说:“你愿意再一次原谅那个总是伤害别人的何蕴玉吗?”
许多多忍不住落下泪,脸上木然,好似经历了无数次这样的重复,既痛心又麻木,“好的,我原谅你了。“他牵了牵嘴角,忍不住接了一句,语气又急又快,好像一颗热腾腾的心在滚动,”许多多永远都不会生何蕴玉的气,他爱何蕴玉啊,何蕴玉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他会一直爱着何蕴玉的。“
何蕴玉从地上爬起来,从柜子里重新找出一条干净的被子,只当没听见许多多后半截话,抱着新被子缩在床上,叽叽喳喳跟好朋友分享前段时间请丈夫的战友到家吃饭,他说:“有个人喝醉了,居然把老于有个战友的女朋友叫做嫂子,他莫不是傻了,这样的糊涂话也说得出来。”
许多多凑趣地问他:“你没欺负老于吧?”
何蕴玉在床上翻了个身,“这事跟老于又没有关系,我怎么会欺负他?”
然后一下子安静下来,何蕴玉从床上爬起来,抱着枕头盘坐在床上,床头灯很漂亮,栩栩如生的莲花琉璃灯具,何蕴玉揪着手指头说:“我知道的,可能是有关系的,那人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这样说,我听了心里难受,稍微让人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
“何蕴玉可真是个可怜的倒霉蛋,”榴榴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果然会如此的冷淡,“那人姓方,于戈赞助她读书有好几年了,这些年在念美院,招惹了不少人,一被收拾了就哭着去找于戈,平日里也没少给于戈寄信寄照片,怪是恶心人的。”
何蕴玉蹙了蹙眉,又展开,躲回被子里,把屋里的灯关了,只留下床头那盏琉璃灯,他却又把整个人躲进没有光的被窝里,抱着手机跟许多多说:“怎么有人既喜欢这个,又舍不得那个,我爸爸这样,我丈夫也是这样。”
“很恶心。”?
许多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对于老于你可以多相信他一点,也相信你自己,何蕴玉可是个魅力无边的家伙。”
榴榴捂着嘴得意地笑,天真地问:“你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就像个反复无常的小魔鬼一样,一下子举起爪子咧开长长的獠牙,一下子又露出白白软软的肚子,笑着让你去揉一揉。
“当然,我可没有见过比何蕴玉更可爱的人。”许多多很认真地说。
榴榴又问:“是全部的何蕴玉吗?”
“嗯,都很可爱。”许多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