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第一次卤rou的时候,那时候刀下的猪崽子还在哼哼,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在哀求。耳边是父亲一声比一声严厉的吼叫,是兄弟嘻嘻哈哈的嘲讽,是母亲低低的懦弱催促……
血溅得到处都是,她的眼睛里不知是不是被溅到了,世界变红了。她握着杀猪刀像是两指捏着绣花针那么容易……
她父亲是杀猪的屠夫,却一心想让唯一的儿子读了书去当一个有本事的读书人,就让她去跟母亲学卤rou。
可是凭什么呢?她喜欢墨水染白纸的香味,喜欢绣花针在她手中绣出花鸟的神奇……她厌恶日复一日分尸削rou,厌恶父亲的粗暴、兄弟的无情、母亲的懦弱,厌恶血ye的腥臭。
厌恶至极。
她的表情时而狰狞、时而平静……就像在演着一个人的哑剧。
最终她放下了杀猪刀,轻手轻脚给女孩掖好被子,在女孩额头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她唇里,又涩又苦。
女主人一步一步走到卧室,掀开被褥躺进去,她颤抖着手缓缓抱紧身侧的男主人。
男主人嘟囔了一声,背过身。
女主人双手僵硬着收了回来,她平躺着静静望着屋顶。倏地,她笑了,无声地癫狂笑起来,眼泪滑落枕头消失不见。
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吗?她又想起了往事。那是她离开家乡的晚上,她亲爱的兄弟再一次落榜。因为她起身时拉动了板凳,而对她拳脚相加。懦弱的母亲上前劝阻被父亲推倒在地,母亲留了好多血,父亲一边骂着一边一脚一脚踹在母亲身上,母亲再也没有起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女主人再次起身,径直走到女孩床前,一手拿着刀一手扯着女孩的胳膊,慢吞吞将女孩尸体拖进厨房里。
哦,后来,她做了平生最香的卤rou。吃完了饭她连夜离开了村子,遇到了她的丈夫,可她没有想到她的丈夫居然也是一个屠夫。
她那时候发誓,绝不会让她女儿承受跟她一样的痛苦。
烛火明暗不停地跳跃着,女人温柔地嗓音在厨房轻声哼唱着。
“月牙弯弯,星星点点,娘的宝宝哎,快快睡。”
女主人抱着女孩的头颅放进水盆里,染红的手指轻轻撩起女孩面容上的发丝。
“虫儿在歌唱,鸟儿在安睡,娘给宝宝做早饭呀。”
“砍掉头颅,削掉rou,留那白骨当柴呀。”
“娘的宝宝快快睡呀,睡醒来吃饭,长得白又胖。”
女主人哼着歌儿动作熟练地将尸体上的rou用杀猪刀削掉,放进一个空的瓷盘里,加入料酒,倒进清水。
“月牙弯弯,星星点点,娘的宝宝哎,快快睡。”
“虫儿在歌唱,鸟儿在安睡,娘给宝宝做早饭呀。”
女主人随着歌曲扭动着身体,转了个圈蹲下去往炉子加了一把稻草,橘黄的火焰照亮了女人的脸颊,她的脸红扑扑的,眉眼带笑,有些泛白的唇轻启。
“烧开热水,洗净rou,用那大火煮rou呀。”
女主人站起身拿着掏空的半个葫芦舀水往锅里放了小半锅的凉水。
“娘的宝宝快快睡呀,睡醒来吃饭,长得白又胖。”
“快快睡,快快睡,娘的宝宝快快睡呀。”
“等你醒来,鲜花给你,rou也给你。”
“娘的宝宝。”
女主人温柔地在女孩额头落下一吻。
“晚安,娘的女儿。”
她想,她做到了。
第二日,男主人在女主人温柔而又爱怜的目光下吃完了早饭。
“我想了很久。”女主人温和道,“你说得对,是应该等女儿入土为安在考虑其他的事情。”说着她落下了眼泪,“我昨晚怎么也睡不着,就起身去看了女儿,我可怜的女儿。”
男主人轻轻拍了拍女主人的肩膀,将她搂在怀里,“会好的。”
女主人靠在男主人肩头,轻声说道:“我给女儿清洗了一下,换上了新衣服。今天就安排……安排……”女人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攥着男主人对衣角低声抽泣。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男主人说道。
很快女孩在男主人一手安排下入土为安,镇里的人见到男主人对女主人家里的事情如此上心,对他也渐渐热情起来。
因为女主人有孕在身,没过两月他们便以未婚男女不好独处为理由,匆匆成了亲。
十月生产,女主人生下一个长着猪鼻子的男孩。
……
“吾之故事与俞先生如何?”俞书生突然停下来,望着晏姽笑问道。
“毫无可比性。”晏姽伸了个懒腰,双臂抵在桥梁上,歪着头看向桥下不知站立多久的俞之,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俞之没有上前,只是在桥下站着问道:“听完了吗?”
晏姽侧头看向俞书生,“如何?”故事似乎马上就到高.chao了,听完故事也许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就能得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