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事情需要确认。”阿德利安说。
多么……多么亲切的问候。温柔得催人泪下。
君主的身影消散在眼前。亚历克斯伸出手，留恋地抚摸仿佛还残留着体温的空气。
阿德利安猝不及防：“！？”
阿德利安一怔。
他试着用精神力扫了扫，右边智齿很实心，构造被塞得满满当当。他卷着舌头开始吸吮那颗
体会过身轻如燕，再被肉体束缚，就像穿上了厚重的太空服，每一个动作都变得迟滞且吃力。其实动作依然灵活，行动实际上没什么差别，但从奢入俭难，跟纯粹的精神体相比，身体的配置真是过于低端……
阿德利安不知道，这一刻，他的神情停滞了。空茫茫的一片，如同极地的霜雪，了无痕迹。
但智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他。它的声音一如既往，不紧不慢：“相信您现在有很多疑问。很抱歉，我无法为您解答，我是一段录制好的音频，不具备模拟智能。设定为当您二次觉醒后，精神力状况彻底稳定时开启……”
阿德利安：“……真是失礼的眼神。”
彻底搞清楚，他得永无宁日。
阿德利安透过亚历克斯的视野注视着尤利西斯的脸。猩红将军与他对视，明明注视的不是他，他却仍感到被危险觊觎。
他很快感到困倦。肉体的重量开始拉扯他，睡意从仍处于睡眠的身体一直蔓延到精神中。阿德利安不自觉合上眼，趁着最后的清醒对亚历克斯说：“先等等，小心些，别轻举妄动……我会再来的……”
“没关系。”阿德利安自娱自乐地说，“我也很高兴见到你。”
猩红的野兽眯起红眸，充满侵略性的目光宛如狙击镜的准星，衡量着进攻的时机，姿态中透出狩猎的预兆。
艾伯纳的声音很快响起来了，简洁明了：“你能听到这段音频，证明你已经离开了我的身边。否则我会在你觉醒前关掉这个小东西……”他似乎叹息了一声，“你的智齿里有一枚微型接入装置，里面装着智脑分流的部分子系统，是个病毒。”
艾伯纳语速飞快，显然这个小东西的贮藏空间非常金贵。说完，脑海里便重回寂静。
阿德利安惊呆了。他万万没想到自家教授居然还给他留了这么大一个惊喜——难道蛀牙都是骗他的，实际上是为了给他塞一颗牙吗！？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乍然听见，竟觉得恍如隔世。
阿德利安最终道：“好久不见，智脑。”
这还是阿德利安第一次离家这么远，远得连‘永远回不去’都成为可能。
“不好。”阿德利安小声地，很轻很轻地说，“……我过得一点也不好。”
“你的两颗智齿只有左边那颗没长出来的是真的，右边那颗露了一半的是我给你安上去的。你多吸吸就出来了，不疼的。就算是军用星舰，应该也能争取到几分钟的控制权。时间有限……祝你好运。”
“艾伯纳教授向您问好。”智脑说，“希望您一切安好。”
银甲的战士捧着他的手，无言的默契流淌在他们的链接中。
若不是……若不是被绑架到这里，被囚禁，被圈养，被迫目睹所爱之人饱受折磨，现在该是体检的时候了吧？要带奥利奥一起去，虽然那位冷冷清清的雌虫总是对奥利奥视而不见，但休息的时候，都任由奥利奥爬他的腿。阿德利安顶着奥利奥从他眼前路过，他总会多看好几眼。
一道藏匿在脑电波中的波动时刻关注着他。
“好。”他温驯地应道。像守门的家犬那般，笔直地立在主人让他等候的位置，微微仰头，眺望阳光的源头。
他的精神力洞悉了每一个角落，驭使的肉身如同掌中玩具。他还未来得及适应转变的心态，大脑中微弱的频率已经率先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牵着亚历克斯晃了晃，“真好啊，你就在我身边。”
回到自己身体的阿德利安立刻发现了不对。
阿德利安下意识就想处理掉——像拍死一只蚊子那样，他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且有着肃清、自卫的本能。
“数据达标。”研究院智脑说，“欢迎回来，阿德利安先生。”
他只停顿了一瞬，便自嘲似地摇摇头，浅浅地笑了一下。
亚历克斯心都要化了。
阿德利安笑了笑：“别担心，我不会莽撞的。”
竭力迎难而上的少年，终于忍不住被温暖软化。他透过这个声音，看到了有条不紊地对智脑下令的青年。智脑是最高权限者手足的延伸，智脑无微不至的照料，便是那个雌虫不曾说出口的关怀和挂念。
在这从小照顾他，给他讲睡前故事，倒牛奶，调整空调，帮他上网的人造智脑面前，一直被阿德利安压抑的负面情绪终于冒出了头。
及时响起的声音让他停住：“精神力检测中……”
还要给艾伯纳教授带一兜的花生米。教授嘴上不说，其实很喜欢吃那个，嚼起来嘎嘣嘎嘣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