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的轱辘车跟前,强忍着恶心与害怕,将一条浸泡在血水中的麻绳从干瘪的沙袋上解下,取给了大佐。
曾勇捷冷眼瞧了瞧江目颤巍巍递上麻绳的双手,又瞥了眼神情严峻的大造,再次轻蔑地笑了一声,问:“怎么着?老子把你们的部队全歼了,所以你们也不想给老子一个痛快,还是说想从老子这儿套情报?告诉你们,别他娘的痴心妄想了!”
“不,不,不,”大造诚治阴郁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他告诉这中国军官:“曾勇捷,皇军很钦佩你的勇气。身为军人,为各自国家的利益征战,是本份。但是现在,我要送给你一样礼物。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呵呵,好。我”伤口的疼痛让曾勇捷倒抽了一口凉气,却依然坚持着回答大造说:“老子倒他娘的看看,你们这群鬼子还想跟老子耍什么花招。”
大造诚治没再理他,而是从江目宏史手中抽过那条绳子,将曾勇捷的双手捆到了一处。大佐沉着脸,面无表情,使得曾勇捷即便想对自己可能遭遇的酷刑做个预料,也收效甚微。
但江目则不同。长官方才那句‘送礼物’,让他身子本能一僵,不太敢接下去再想。
时值夏令,日落比以往何季节都要晚。万丈晚霞穿透缭绕的云雾,把浸满鲜血的红土地照映得格外猩红。先前在空中盘旋的乌鸦,见下方没有炮火,没有危险,早都乌泱泱地一冲而下,徘徊在成山成海的尸堆之间贪婪觅食,丝毫不管地下的死人究竟是属于‘正义’的国军阵营,还是‘邪恶’的日军阵营。,
而在那栋临时搭建的地下堡垒内,大造诚治将白色的衬衫褪去了一半,赤裸着半截肩膀,给自己被子弹打伤的皮肉上药水。虽说子弹仅仅与他的胳膊轻轻擦过,可火药爆裂带来的大片灼伤,让大造在涂抹药水时,仍感到很是难受。但因为有国军的将领在场,他咬紧了牙关,蹙着眉,丝毫不肯露出一丝在他眼里象征怯懦的呻吟。
曾勇捷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身前,被手铐铐在一张椅子上。他的确有点奇怪,不知为什么大造诚治专门让江目把自己送到这日军部队歇脚睡觉的地方。]
不光如此,大造还命令江目扒去了他身上染血的军服。此刻,国军将领赤膊着脊背,就那么坐在那里,等候鬼子要对自己进行的折磨。
他望着仔细上药的大造诚治,瞅了眼那人胳膊上挨了自己一枪子儿的部位,心底不由横生出一种鄙夷。曾勇捷想,若要换成是自己,绝不可能因为这点儿轻伤就大动干戈去医治;自己身上现在还有一处战斗时被鬼子捅了一刺刀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却也觉得并无大碍。至于捅他的那名鬼子,早被他用枪子儿干翻了。
曾勇捷冷冷看了看大造,不经意间也顺带观察起了这人半裸出来的手臂和身板儿。他发现,大造和那些一般的‘小鬼子’的确不大一样。绝大多数日本兵,个头矮,身子也精瘦精瘦的。但这个鬼子大佐却明显结实许多,连个头都快和自个儿齐平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前胸与小腹,与两条胳膊,再瞥了几眼日本军官的身子。经过一番对比后,曾勇捷自豪的认为,哪怕自己已经好几天吃不饱饭,精神头严重不足,也还是比这鬼子军官强很多。
国军将领又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江目,见这犹如瘦猴一般的‘娃娃兵’对自己很是畏惧,心中不免愈加得意。他瞪着江目宏史,故意皱起眉头,用沾满血污的脸做出了一派狰狞凶悍的表情。
江目见他这样,自然紧张的不得了,本能地连连后退几步,握紧了手中的步枪。这场面让曾勇捷感到很是解气,极其舒畅,忍不住哈哈大笑了两声。
大造诚治转过身,看了会儿自己怯懦的属下和趾高气昂的敌国军人,便大致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他重新换了根棉签棒,伸入碘酒瓶内沾湿后,放在自己胳膊的伤口上敷着。然后,大佐就这么袒露着一侧的肩膀,沉着脸,缓缓踱步到了曾勇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和自己性子差不多倔强的男人。
曾勇捷亦以轻蔑的眼神回瞪向日本军官,嘴角仍挂着那抹笑。他说:“呵呵,怎么了大造?啊不,太君大人?怎么,还不把给老子准备的礼物拿出来看看?”
大佐并没回答。他只是将涂药水用的沾血棉签棒从自己伤口上拿开后,对准曾勇捷肩上一处未完全愈合的刀伤,用力戳了下去。
“嘶——”
国军将领一个没防备,冷不防吃痛地抽了口冷气。不过很快,他便竭力忍住了这股钻心的沙疼。曾勇捷硬咬着牙,撇过头,瞪了眼自己伤口处的棉签棒,瞅着自己伤口流出的血沾染在棉球上,和大造的血混到了一处。
因为疼,加上天热,没用多久,他的额前就沁出了一大片汗珠。曾勇捷抬眼瞟了下日本军官,见大造诚治的寸头上也顶着一脑门子的汗水,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片刻后,大造拿起棉签棒,举在半空,对着煤油灯光看了看上面沾着的血后,将其扔到地上。
曾勇捷冷笑一声,喘着粗气,嘲讽地问:“怎么?说给老子送礼,就是来给老子上个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