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天色暗了,许觐为来了,院子里的人都伺候的殷勤。但许觐为并未在意这些,寒嘘了几句话,便让下人退下,从袖中掏出了和离书递给了林遂。
林遂爱读书,本就没有做生意的头脑,女儿尚小,弟弟与母亲早逝了,许家无人,没了也正常。林遂父女二人,孤女寡夫,他再嫁叶静嵘,其实也算是情理之中,毕竟,他与叶静嵘情投意合,毕竟林遂不喜欢她这事一开始就是定了的。她当时觉得恨也只是对自己的十多年捂不热林遂觉得恨。但何盛怡对她说林遂最后救了何盛怡,毒害了叶静嵘,然后自尽时,她心里也不知道对林遂什么感情了。她前世身死时,林遂还年轻,女儿还小,她不能那样自私地让林遂守寡,所以,他再嫁叶静嵘,这点也提不上有什么恨。这一世,她愿意送林遂去做男官,愿意同他和离,也愿意他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因为喜欢这种事的的确确强求不来。
但是许觐为不知道的是,前段时间,许觐为刚去帝都不久,林遂在庭院里读书,一张纸条突然扔在了他书上,展开那张小条,是叶静嵘的字,约林遂出府相见。林遂惊讶于叶静嵘的大胆,也知道私会她不合礼法,但他还是去了。酒楼里,表姐还是那个表姐,风度翩翩、容貌迭丽,但林遂见了叶静嵘,心里并没有多少激动之情,他晓得表姐刚娶了高官之子做侧夫,正夫之位空着,但也绝不可能是他,因此,他入座的位置离的叶静嵘十分远。
“嗯。”林遂听了许觐为的话,心里不知为何有些酸涩,他嗯了一声,就不知道再怎么说话了。
“听说夫郎过了初试,恭喜了。”‘许觐为坐在林遂对面,话说的看起来真心实意。她想着何盛怡说的那些话,对林遂态度也好了许多。她是个女子,护住许家本就是她的责任,和他人关系其实并没有多大。而且,她派去叶府探查的人所得的情报现今也并未证明叶静嵘有谋害许家的动向。她作鬼时,恨的是许家败了、林遂再嫁、女儿的死。现如今,又过了几月,重新有了女儿,又遇上了何盛怡。她冷静想来,有些事情并不能从表面去看。
“你放心,和离书我也备好了。等到夜里,我去寻夫郎,就将和离书签了。”许觐为温柔一笑,喝了口下人早备好的茶,也不等林遂反应过来,撂下话就走,徒留接收了两个重磅消息的林遂在原地发愣。
就总爱笑,他就是再硬的心,也觉得女儿确实好。
“表姐,我没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表姐,以往表姐待他都是温柔可亲的,都是体贴有礼的,他想向表姐解释他与许觐为是酒醉。但,话到嘴边,他又不想这么说了。
“竹君,我那表外甥女生的倒是可爱的很。”叶静嵘刚一见他,就快步走过来攥住他手腕,她似是喝醉了酒,面颊被熏红,看上去像是生气的很。
许觐为要来,王伯暗示莲生就不用在跟前伺候了。莲生也知道公子才是这家里的正夫,他与许觐为成了事,虽说合礼,但终究是与公子共侍一妻,分了宠。心里总有些愧疚,因此,他也知情识趣不出现在许觐为和公子眼前。
叶静嵘攥住他的胳膊,脸贴近他,恨声厉色:“你究竟是跟她弄了多少
而莲生见许觐为和林遂说话,想起昨日被王伯儿子于青说自己的那些话,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了,便找了个借口走了。而许风莛到了吃奶的时间,也被乳母抱走了。于是,院里只剩下许觐为和林遂,并远处干活的几个小厮,许觐为便邀林遂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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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今年主考男子科举的主考是户部尚书的夫郎梅思梅大人,梅大人与我许家是远亲,礼品我已经备好,等三个月后再去帝都,我与夫郎一起去拜会梅大人。”许觐为压低了声音,但这话落到林遂耳朵里可谓是字字惊雷。
“夫林氏,性恭慬贤良……”她给林遂留了面子,和离书上白纸黑字写的也极有人情味,先是称赞与肯定了林遂对许家,再是把过错处都在归她身上——是她见异思迁,将夫妻情分消磨尽了,两人和离走到这一步责任在她。
“我……你为何?”林遂抬头,睁大眼睛看向了许觐为。
“行了,别乱嚼舌头根子了,快去备水,说不定夜里要呢。”王伯心里明白这事不像是于青嘴里说的许觐为爱护林遂,从二人分房开始,从他处理好丧事回许府开始,他就觉得许觐为对林遂冷淡了不少,但归根结底,还是自家公子的缘故,情之一字,最是磨人。也是旁人无法左右的,幸好少夫人是个不沉迷男色的,唯一宠了的莲生卖身契还在侯府卫侧夫手里。
等用过晚饭,林遂破天荒地对镜理了衣衫,于青觉得林遂反常,便同王伯说公子肯定有事,王伯去问,才知道是许觐为要来。院子里众人得知这一消息,面上都很欢喜,于青对父亲道:“就说公子长的那般好,又跟少夫人生了那般可爱的小小姐,我就说少夫人最爱护的还是公子。”
林遂逐字逐句读完,拿着和离书的手有些颤。许觐为发觉了他面色发红以及手颤的小动作,但只当他是激动终于得以脱身许家,这些反应都在许觐为意料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