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霁愣了一下,想要拒绝——从来没人这么叫他,连爹妈都是叫他全名——看着顾涟上翘的嘴角,却是没能出口,心里奇怪为什么之前想象过的种种“兄弟相(打)见(架)”的场景都和现在差这么多,低声嘟囔着,勉勉强强地许可了。
“你是谁?”
顾涟,他的便宜哥哥,听了之后反而笑得更灿烂了些,长长的睫毛扑闪着,语调微微上扬,仿佛心情不错:
“嗯,那我们回家吧,阿霁。我和妈把饭都做好了,就等你呢。”
“你认路吗?不认也没事,跟着我走就成了。”
顾涟的手和他的笑容一样温暖,让项霁几年来头一次有了对他人的期待。
顾涟自然没有过分管束项霁的打算,他也没那本事,只是莫名地有种“孩子进入叛逆期了”的失落感,想想自己应该也还在叛逆期内,又不觉哑然失笑。
少年似乎看出了项霁的戒心,往另一侧退开了一点,一手指着地上的琴盒问道。
“哈?哼,随便!”
“嗯。那你是刚上完提琴课了?”
项霁先是惊讶的张大了嘴,随即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是那个顾什么?”
的手被轻轻握住,对方的掌心温暖而柔软,触感却稍纵即逝。
“对,就是我。你上完课了,现在能和我一起回家吗?”
项霁抬起头,对上了面前少年的视线,他故意慢慢地站起身,弯腰拿起琴盒,才伸手握上了对方比他大一圈,纤细漂亮,很适合弹钢琴的手。
顾涟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看了一眼琴盒,没有伸手去提,而是侧头又望着项霁,向着弟弟伸出了手。
看着项霁故作严肃的表情,抿得紧紧的小嘴,顾涟不觉轻笑出声,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
“好啊,你喜欢怎么叫都成。我可以叫你阿霁吗?”
“可以。不过不过,你不是我哥。我就叫你顾涟。”
顾涟升上高中已经有一个多月,因为是同校升学,环境没变,同学虽然换了一批,总还是熟人居多,总体适应得很好。
顾涟点了点头,一手抱胸,一手支着下巴,明亮的双眸迎着项霁的视线,眼中带着笑意。
“啊,对不起,吓到你了?”
但他也不是没有烦恼,比如认识后一直和他很亲的弟弟最近在家明显话变少了,原先无事是会敞开的房门也经常会关上,甚至在他靠近时会赶紧把手机收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项霁想要拍开顾涟的手,让对方为难一下,明白他不是好惹的。顾涟是很好看,树荫漏下的阳光洒在他身上,简直就像电影里的精灵一样,性格好像也和他爹描述中的温和开朗一致,但这并不能保证这人今后也会这么温柔,大人说话都做不得准,他妈说过每月会来看他,还不是变成半年一次。顾涟不是大人,但也不好说。
瞥了一眼自己的琴,项霁很快又将视线挪回了顾涟身上。这名字莫名的耳熟,不过他现在也来不及细想。
秋风萧索,卷着金黄的银杏叶飘舞,地面上的银杏果被踩得稀烂,独特的气味令人精神一振,却也是大附中秋季一景。
“我叫顾涟。这是你的琴吗?”
2叛逆期
希望这个会对着他微笑的少年,可以一直笑得这么温柔纯净,可以让他不用再每天一个人放学回家,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练琴直到睡觉。
“阿霁?”
“是,怎么了?”
或许是早就料想到项霁的态度,顾涟并没有任何不满的模样,而是自然地问道。
项霁警觉地往旁边蹭了蹭,盯着眼前的少年问道。他想让自己听起来沉稳一些、凶一些,但是这个人实在很好看,他本能地觉得对方是个好人。
项霁正要说“是”,转念又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奇怪,停顿了几秒,才试探着说道:“和你没关系吧?你找我有事?”
顾涟在高中部,项霁在初中部,都在一个校区,
如果,只是如果,顾涟可以做到他爹妈都没做到的这几件事,那么过段时间,看情况改叫一声“哥”,也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他喜欢漂亮的人,但也不傻,不会轻易透露个人信息给陌生人虽然顾涟报了名字,但依然是不认识的人。
“哎?嗯,那就拜托你了,阿霁。”
不知何时,他身边坐了个陌生的少年,比他高不少,看起来像中学生,短袖白衬衣和浅蓝色牛仔裤十分清爽,容貌清秀,令人心生好感。项霁热得直冒汗,少年却像是活在春风吹拂的五月,白皙的肌肤上一滴汗都没有。
项霁犹豫着点头,他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要大中午地拖着琴盒,在外边挨饿也不回家,眼神游离地沉默了一阵,才缓缓道:
“你是项霁,对吧?你爸爸也是我爸爸了,是项友良。你不回家,我和爸妈都在找你,连饭都没得吃,你要说没关系吗?”
说完,忽然觉得这说法很不礼貌,赶忙改口道:“我是说,顾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