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静静听着,不发一语。许久之后,他才缓缓说道:“没时间了”胡慕一愣,忙问道:“没时间?是什么意思?”“我似乎已经撑不住了。”此刻,胡慕才忽然发现,扶苏的身影似乎在渐渐变得透明,她一下子慌了起来。失声喊道:“扶苏哥哥!”扶苏抬起头看着她,眼中温柔无限。眼前的身影,仿佛和许多年前那个整日在咸阳宫横冲直撞的小女孩慢慢重叠。“嫚嫚阿慕。”扶苏柔声说道:“我在这时间停留太久了,如今,大秦保住了,我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够静静离去,若是若是能够再见到父皇,我一定要将我内心想说的话,全都告诉他。”胡慕刚刚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涌了出来。短短的时间里,她经受了太多的事情。忽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份,长时间陪伴在身边的系统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却不知道。好不容易得知了所有的因果,扶苏却要离去了。“嫚嫚,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即便没有我的帮助,你也一定要相信自己。”扶苏的声音渐渐变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道:“嫚嫚,带着大秦的未来,好好活下去。我和父皇,都会在天上看着你,祝福你的”直到那最后一个字也渐渐消失,世界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胡慕跪在地上,哭到喘不过气来。她刚刚经历了Yin嫚的一切,而对于Yin嫚来说,所有她熟悉的,亲近的人,已经全部离去了。那些在咸阳宫中慢慢长大的幸福时光,那作为嬴Yin嫚的一切,都随着扶苏的离开,也永远地消失不见了。军营中,韩信一直守在胡慕的床边,直到来来回回的军医进了又出,他也一直未曾合眼。营中的军医已经叫了个遍,所有人都说陛下无恙,可她却一直未见醒转。若是最后一位军医也诊断不出原因来,他就要下令去周边郡县搜罗大夫来了。而就在此时,榻上之人却似乎有了动静。“扶苏哥哥别走”声音十分微弱,韩信却还是立即察觉到了。他连忙扑上前去,焦急喊道:“陛下,陛下你醒了吗?什么别走?”胡慕慢慢睁开眼睛,第一个映入眼帘的,就是韩信那张焦急的面孔,与她昏迷前见到的一模一样。在床上躺了许久,她只觉口干舌燥,刚想开口要水喝,韩信就好像提前知道她要说什么一般,抬手便端起了身旁案台上早早准备好的一碗水,随后慢慢扶起胡慕,将碗凑到她嘴边。胡慕此时就像是一个沙漠旅人终于看到绿洲一般,端起碗便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入口的水温刚刚好,不凉也不烫,一碗水很快便见底了。韩信接过空碗,问道:“还需要吗?”胡慕摇摇头,抬眼看向他。在忽然得知了一切事情之后,再次看到韩信之时,她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韩信见她愣神不说话,立即问道:“陛下可有不适?”
胡慕再次摇了摇头。见状,韩信才终于放下心来。他长舒一口气,说道:“陛下在战场上忽然昏迷,可让我和一众将士们担心极了。”胡慕微微牵起了嘴角。他这句话,像是一股细细的暖流,流进她方才满是苍凉的心底,原本冰凉的四肢,也渐渐暖了起来。她问道:“我昏迷多久了?”“已经一天一夜了。”胡慕在睡梦中经历的那些天翻地覆的事情,仿佛一二十年那么久,可现实中的时间,却也不过一天而已。她不禁喃喃道:“才一天时间啊”“才?”韩信忍不住脱口而出:“就这一天已经”话到此处,他忽然顿住了。“已经什么?”韩信有些磕巴地解释道:“已经让全军上下慌乱不已了。若是陛下再不醒来,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了。”胡慕忍俊不禁道:“你治下的大军,不论什么时候都不可能跟慌乱两个字挂上边,我看,慌乱的怕是另有其人吧。”韩信移开目光,轻咳一声,岔开了话题。“项羽于乌江之畔自刎,其余楚军也已被全部歼灭,如今大军停驻在此,都在等待陛下下一步的旨令,对此,陛下可有什么想法?”胡慕说道:“你是大将军,如今所有失地都已收复,各个城池需要多少兵力驻守,怎么调配,都由你来决定。还有一件事”她顿了一顿,目光直直望向韩信,说道:“你,先陪我去一个地方。” 尾声骊山,秦始皇帝陵前。上一次来到这里,是胡慕独自一个人。那时,她接受陈平的建议,预备自己取代胡亥,以嬴Yin嫚的假身份登上帝位。而她用来问询始皇帝的三枚钱币,全部是正面朝上。原来,真的如同扶苏所说,冥冥之中,她的父皇和兄长,都在一个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帮助着她。韩信站在胡慕身侧,仰头望向高高的台阶,又转头望向她。始皇帝陵的位置,是绝对的机密,除了她自己,几乎是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可今日,她为何带自己前来了?“韩信。”胡慕出声唤道。“陛下,臣在。”韩信应道。这一次,胡慕没有犹豫,没有迟疑。她伸出手,紧紧握住了韩信的手腕,如同数月前,洛阳城的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