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流见他如此,自责地想道:若是他当时看好了程无乐,也不会让他受伤。
程寄兰端着药进来,见程无乐坐在床边,赶紧放下手中的药,把他按回床上。
程寄兰道:“斩云在你师父那里,我一会让他带来给你。好好养伤,师娘先走了。”说罢,她摸了摸程无乐的头。
程无乐肩上的血渗透了严慎微的白衫,温热粘腻。严慎微口鼻萦绕着浓厚的血腥气,腿上的伤口愈加疼痛,手臂上的伤口泡了水,血液被水带走,皮肉外翻。他背着程无乐,拖着断水剑,一瘸一拐地绕过地上那颗头颅。
程无乐点头,目光移向长蛟。它另一只眼睛被断水剜下,凄厉的惨叫响起,长蛟猛然上前,张开嘴,程无乐提剑跃起,干脆利落地划过它的喉咙。严慎微手上的灵力托着断水,划开它颈后的皮肉。
待能走动后,程无乐向师弟们打听了个遍,人人都说严慎微背着他回来,二人好不狼狈,严慎微并未久留,将程无乐和斩云交给程凭澜后便离开了。
程无乐晃了一下,瞳孔涣散,从半空摔了下来。斩云“当啷”一声,摔在一旁。严慎微慌忙接住他,双手颤抖,伸手覆上程无乐肩上的血洞,想堵住他的伤口,血不断流出,染红了他的双手和衣袖。他慌忙转头看程无乐,道:“程无乐,你别……你别吓我,你醒一醒……”
出去,出去……
程无乐不知严慎微又去了何处,他写了数封书信寄去不知山,皆是石沉大海。
他该如何出去?
严慎微此时面色不太好,程无乐的面色也不太好。刚才他甩出的灵力,已是用了全力,此时四肢疲软,若不是有斩云撑在地上,恐怕就要跪坐在地。严慎微额上冷汗的顺着眉骨滚落,在长睫上欲滴未滴。
灵力,“砰”的一声,原本对他们穷追不舍的冰锥纷纷爆开,滴滴水珠溅落在二人身上、地上。
严慎微慌乱地背起他。
严慎微默声念诀,断水缓缓立于他身前,源源不断的灵力由他手中传入。断水剑破空而出,朝着长蛟仅剩的眼睛飞去。严慎微手掌一翻,一柄长剑凭空出现,由灵力幻化而成的灵剑泛着幽幽的光。程无乐抹去嘴角渗出的血,道:“严说,你腿没事吧?”
程无乐知道程云流所想后,安慰他道:“我不怪你啊。我现在都好多了,你看……”说罢,他动了动肩膀,疼得呲牙咧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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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云流见状,按他上床,道:“你现在该好好休息,别乱走。阿爹说你近些日子不用去上学了,你好好养伤,都这样了还乱动。”
严慎微侧头看他,目光在他嘴角停留一瞬,摇头,道:“没事。它坚持不了多久。”
程无乐摇头,道:“师娘,我的……剑呢?”
待程无乐醒来时,他已经回到莲中境,肩上伤口被包扎过。他坐起来,屋里熟悉的物件,甚至是床头被他用剑刻出来的两个小人,都在告诉他:他已经不在那阴暗的山洞里,而是回到了熟悉的莲中境。
此时的长蛟立起上身,它一边眼珠被挖出,只剩巨大的眼眶流下鲜血,每张一次嘴,口中的血液就顺着流出来。尾巴被严慎微砍断一截,头顶的两个血洞也冒着血,整条蛟狼狈之极,身下的潭水被染成红色。
“小仙长,很累吧?”
严慎微绕着山洞走了一圈,身后留下一道长长的血迹,有他的,也有程无乐的。
严慎微见他在空中不稳,上前想帮他,只听程无乐大喝一声,长蛟那颗头颅滚落,尸身轰然倒地,又溅起一片血红的水花。
程寄兰愣了一瞬,道:“那孩子背着你回来后就走了……”
无人应答。
这山洞的出口在哪里……
程无乐接过那碗黑乎乎的药,捏着鼻子喝完后,问道:“……那个,严慎微呢?”
半夜追忆往事的后果便是到了后半夜,程无乐才迷迷糊
程无乐“哇”地吐出一口血,头一歪,晕在严慎微怀里。
他仰头看向洞顶射落的那道光,一滴汗水掉进眼里,他眨眨眼,道:“程无乐,你不是说罩着我吗?”
程寄兰把药递给他,道:“醒了就好。来,把药喝了。”
他要出去……
出去……
剑鸣嗡嗡。
水花自它身后跃起,伴着它的惨叫声,直直向程无乐拍去,程无乐提剑上前,再想像刚刚一般甩出一道灵力,却只划过一道浅浅的光,水花化作锋利的剑锋,刺入程无乐的肩,血淋淋的洞贯穿前后,染红了他半边衣衫。程无乐后退半步,双眼紧紧盯着长蛟,跃上它摇摇欲坠的头,将全部的灵力注入斩云,手臂颤抖,浑身都是黏腻的冷汗。
程寄兰见他不语,问道:“阿乐,怎么了?”
“那他腿上的伤……算了。”程无乐不知道严慎微是怎么把他从那个山洞带出来,又带回莲中境的,甚至不知道他腿上的伤到底怎么样。他心道:不是好朋友吗?你不是承认了吗?为什么还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