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假,的确担心羊咲心情还受比赛影响,最终没提。羊咲低低地“噢”一声,记起那夜跑了几趟厕所的糟糕事,以及政语说的话,摇摇头,“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以为可以硬撑着。”“吃坏东西了?”政宗实问,“前一天晚上你和小语一起吃的饭,是有什么食物过敏了,还是着凉了?”羊咲懊恼道:“那天晚上回去肚子饿,又点了粉,应该不是政语那顿饭的问题。”政宗实会意:“外卖不干净。”二人来到小区附近的早餐铺,装潢简单,空间狭小,桌椅摆在包子蒸笼台的外头,里边几平米都是佐料坊。天还未亮,人也不多,各自安静地吃饭,唯有铺子里做早餐的声音哐哐当当,蒸汽呼呼往外冒着,雾蒙蒙很快便在冷空里散开。“诶,宗实你来啦?”一个身材瘦削的大叔从早餐铺子里探出头,腰上系着黑色围裙,“老久没看到你了,吃什么?”“两个rou夹馍,再来两碗小米粥,吃完再打包一份一样的。”政宗实扫码付钱,老板爽快应下,在清冷的街道上只听得见老板的大嗓门,“半肥半瘦,加青椒和鸡蛋,对吧?”“有一个不加,打包的加。”“得嘞!”老板干活十分爽快,剁rou时哒哒哒就结束了,割开馍饼,将rou填进去,塞得满满当当,汁水横流,握在手里还是烫呼呼的,热气直冒,香气四溢,直钻鼻腔,羊咲咬上一口,身子很快暖和起来,他惊呼一声:“好好吃!”政宗实见人吃得又快又香,如饿豺下山,忍俊不禁:“慢点吃,还早。这家店比叔叔年纪还大,我二十多岁来这里的时候,前店长是现在这位大哥的父亲。”“二十多岁……叔叔你不是本地人啊?”羊咲含着rou呜噜呜噜地问。“不是,以前在更北边一点的城市。”政宗实喝一口热粥,听见羊咲傻傻笑了一下,一手兜着rou夹馍的碎屑,小声低估:“好神奇。”“什么意思?”政宗实双目含笑,问。“没什么意思嘛……”羊咲吞下一大口rou馍,话语含糊地讲,“就是发现叔叔二十岁的时候,我才刚出生吧。”如鲠在喉的一句话,政宗实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僵了僵,到底没显露出来。以前他不会这么在意年纪,从未有中年危机。“嫌我老了?”政宗实顺着杆子问,语气轻松、似是开着玩笑。羊咲呛了一口,咳嗽几声连忙解释:“当、当然不是嫌弃叔叔老的意思。”
政宗实沉yin,意味不明地陈述:“那小羊就是不嫌叔叔老。”“哎呀重点不是我嫌不嫌……”羊咲局促地挠了挠耳朵,埋头喝粥,“重点是你……不老。”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没底气。羊咲其实无意提年纪,他讲到政宗实的年纪,觉得神奇的只是他会喜欢上叔叔,就算差这么多也还是喜欢,就算意识到没可能,只能把叔叔当长辈来相处。没想到话题越走越偏,羊咲不知道要如何接下去。政宗实无奈地笑了笑,不疾不徐地说:“老了就老了,你可以说,没事的。四十会有四十的好,你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当然让我再选一次,我还是会认为当下最好……永远是当下最好。”羊咲握着勺子的手停了片刻,心如擂鼓,鼓起勇气讲一句俏皮话:“那叔叔会觉得和我一起吃早餐也最好吗?”“会啊。”政宗实神色柔和地望着他,“和你一起吃早饭,感觉很好。”天边的日光缓慢倾泄而出,掀开城市黑色的帷幕。吃完早餐,政宗实开车送羊咲回家。比赛后的一天,俱乐部会给球员适当的假期,教练组需要开会重新调整后续战术安排、队员则需必要的放松休息。而且淘汰赛第二轮腾跃客场是一周后的事情了,接下来的六天也会是魔鬼训练,羊咲想要回家一趟,关心一下羊从容的近况。车内放着电台,女主播用温暖的嗓音播报晨间新闻,都是与财政相关的,羊咲听不懂,只觉得女主播说话娓娓道来,轿车朝日出的方向驶去,羊咲心情的难得通畅,为政宗实那一句“感觉很好”。尽管政宗实说完之后,很快便切走了话题,聊起他二十几岁时和早餐店老板的趣事,然后又从rou夹馍要用什么rou做才好吃,漫谈到各种家常料理要怎么做。羊从容以前很会做饭,湘菜粤菜鲁菜样样都能做,有点讨好妈妈的意思,妈妈要钦点菜谱。只不过妈妈走了之后,羊从容彻底撂摊子,没有给羊咲做过饭,厨房因此尘封。所以在十几岁的时候,羊咲便和羊从容学了各种料理,可惜现在独居疲于下厨。做饭洗碗一小时,吃饭不过十分钟,太不划算。政宗实笑说想吃羊咲做的海鲜清焖鸡,羊咲曾经最拿手的硬菜。“多一副筷子,应该就划算了吧?”政宗实打趣儿道。羊咲应下,“其实可以再多叫一些人,海鲜清焖鸡是大锅菜,四五个人最好了。”政宗实点头,“有空要尝一尝……需要叫上小语吗?”羊咲思索片刻,说“可以”。他固然会答应叔叔,只是不知道叔叔是不是当真——政宗实听到他说“可以”之后,兴致似乎下降了一点,没有表现出特别期待的样子,羊咲觉察到了,对方也许仅仅客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