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睡着。”胖子穿着粉红色围裙,指挥着杨好炒菜,“黑眼镜和大花机票延误了,今天开饭晚,你待会上楼把他喊起来,饿了就先吃点什么垫一下,都在冰箱里自己去拿。”
“?”
“行。”胖子短短几句话让黎簇听得有些消化困难,他难以置信。这都几点了?他很难想象到这是吴邪的作息。自己起了个大早赶来雨村,吴邪还在睡懒觉?他三步做两步地上楼,重重地推开房间门。
明媚的阳光从竹窗照进来,屋里很亮堂。房间的摆设很简洁,不大不小的单人床上有两个枕头,吴邪还缩在被子里睡着。后脑勺棕黑色的头发铺上星星点点的阳光,看起来很柔软。
黎簇不由得怀疑吴邪是不是在往反方向进化。
记忆中的吴邪精明、警惕。一切反常他都会很快察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他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吴邪还像死了一样呼哧呼哧睡着。
黎簇揪起了自己腿上的裤子,放轻了声音。
以黎簇的脑袋,他怎么复盘也想不通。
分明经历了那么多事,拉他下水变成才现在这样,他却还能在雨村越活越回去,笑的龇牙咧嘴,仿佛一切都和他没关系了一样。
分明对他那么放养,害他飞速成长,失去普通人的生活,在他面前是个文盲精神病,在张起灵面前又是另一副嘴脸。
他似乎明白了那时候吴邪的眼神。是眺望远方的,飘忽的,似乎是在注视一个不存在的神明。
现下他的神明回来了。
黎簇有些失落,低垂下脑袋,拳头攥紧。他不得不消化一个事实——那段在沙漠的苦逼时光结束了,现在只他妈的留着他一个人在原地走不出来。
黎簇突然升起来一种想把床上熟睡的人拉起来暴揍的冲动。
吴邪醒过来的时候窗外不是很亮,长时间的睡眠让他有些口渴。他睡眼朦胧地摸了摸床头,熟悉的位置却没有放着温水。先凭直觉叫了一声:“小哥。”
没有回应。
他感觉到旁边坐着一个人,揉了揉眼,沙哑着声音说,“来了?怎么不去楼下吃饭。”
黎簇手里握着喝剩下的半杯水,定定地看着他,冷声讥讽道,“睡这么死,怕人过来悄无声息抹了你的脖子你还不知道。”
“那不会。”吴邪坐起来,斜倚在枕头上看着他,挑起眉梢,“小哥和胖子都在楼下呢。”
黎簇欲再说些什么,吴邪淡淡打断了他,“你把我的水喝了。去帮我接点过来,我很渴。最近盘口管的怎么样?没人闹事吧?”
黎簇突然压抑不住怒火,把杯子里的半杯水泼过去,揪着他的领子怒道,“你他妈吴邪,是你让我变成你的,你现在凭什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洒脱样!姓张的到底有多大魅力?让十八个人去当你做局的试验品?”
吴邪脸上头发上全是水渍,他第一次没有游刃有余的接话。
看着吴邪这张惨脸,黎簇突然觉得心软。他的领口被揪起,黎簇这才发现吴邪的脖子上有一长道狰狞的疤,“你……”
他感觉手腕上突然一痛,有个人过来抓住了他的手臂,力道很大,他吃痛把手放开。来人是张起灵,此时正护在吴邪身前,皱着眉盯着他。
眼神有点恐怖。
吴邪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忙拉住小哥袖子,生怕闷油瓶一个不高兴就去卸了他的脖子,“孩子还小,闹着玩呢,不碍事。”
“小祖宗!”胖子在楼下听到声音就噔噔噔冲上来了,看到吴邪的惨样就把事情的经过猜的八九不离十,这边搂住黎簇的肩膀,“走吧!饭好了,我们先下去吃饭,带你尝尝胖爷的拔丝地瓜。”
黎簇甩开胖子的手,扭头就走了出去。
“嘿,这小子一点面子不给。”胖子空着被甩开的胳膊,指了指门外,“没事吧天真?我先下去看看。”
吴邪点头。
胖子叹了口气,“孽债啊。”
被闷油瓶拉去浴室的时候吴邪有些恍惚。感受到脸颊被闷油瓶拿着毛巾轻轻擦拭着,他看着眼前的人突然变得扭曲重影,呼吸急促了一下,闭了闭眼。
放轻松放轻松。
吴邪告诫自己。
耳边感受到一阵阵暖风,是闷油瓶把吹风机打开了。湿润的发丝正在暖风下变得干燥柔软,吴邪睁开眼,低头凝视脚下不远处的瓷砖。
还是扭曲的形状。
像是个五毛钱的劣质建模。
他第一次思考一个问题。小花找的医生是不是对他太自信了,相信他不需要依赖药物就能治愈,没有开具以备万一的常备药。
身体里失灵的传感器断断续续地接收到小哥怀里温热的触感,感受到闷油瓶抱得很紧,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他的一只手不断地搓着怀里那具躯壳的后颈,被凉水沾湿的颈部逐渐暖了起来。
吴邪闭着眼,脑袋垂在他的颈窝,嗅着他的气息,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