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宸叹了口气，自从他上班后，他叹气的字数呈指数飙升。
“够了够了！”顾飞翊连忙回道，“我会写好的。”
温的。
梁宸瓷白的手此刻青筋暴起，如果细细观察，还能看见其中有血液流出。
“那只是你被自己打败的借口。”
顾飞翊的嘴真的很笨，一看就不怎么跟别人交流，以至于他在梁宸那威严的目光注视下，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后面，默默低下了头，站在梁宸身旁，一言不发。
到底是坚持打败了倔强，被拽住的顾飞翊终于伸出了他的另一只手，握住了梁宸。
“不是不是……”少年笨拙地解释道，“伤口、伤口会留疤，我不值得……您冒险……”
顾飞翊舔了舔嘴角的血液，他震惊地看向梁宸。
梁宸收回手，再次哼了一声，“检讨一千字，明天放到我办公桌上。”
他握住了梁宸的手，视线在梁宸受伤的地方扫视，他回问道：“老师，痛吗？”
“老师……”顾飞翊一下懵了。
顾飞翊继续道：“老师，您好。”
“老师，对不起，我错了。”
顾飞翊愣住，在犹豫中，有些颤抖地牵住了那只手。
“好的……”顾飞翊应了一声，随后嗫嚅道，“老师，您再拍，我的脑袋就要凹下去了……”
顾飞翊摇了摇头。
“下次？”梁宸音量提高，“照你的意思，你还想有下次？”
“你行啊，你真行，一来就给我来了笔浓墨重彩！”
也就是此刻，梁宸感觉手下力道一轻，他便迅速将他拉了起来。
鲜红的血液滴在顾飞翊的唇角，顾飞翊的脸第二次有了明显的变化。
“我努力过的。”顾飞翊喃喃一句，随后拿衣袖擦梁宸手腕上的灰尘，对伤口细细吹了几下，“老师，不好意思，让您受伤了。”
“嗯，老师您也是。”顾飞翊拉起梁宸的手，低头在伤口处又呼了两下，“老师，我不值得您这样做，下次不要再这样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解。
原来，死了也可以感受到温暖，或者说，原来……只有死了才可以看到温暖吗？
这是个持久战，顾飞翊的倔强远超他的想象。但同样，他的坚持也不在顾飞翊的判断之内。
梁宸双眼微阖，“嫌少？那就两千——还不够？那就——”
他很想不叹气，可看着学生这样，就一股子恨铁不成钢的意味涌上心头，他们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他们本应该比活人更明白“死亡”带给他们的痛苦与无助。他们应该选择重获新生，而不是在麻木中、在绝望中一次又一次上演自己的死亡。
梁宸冷哼了一声，“真要知错了，这种蠢事就不要再犯了。”
少年慌乱的样子总算让梁宸感受到了他在这个年纪应该有的青涩，梁宸笑了笑，再度拍了下他的脑袋，“现在已经十一点了，等下回寝的时候声音小点，不要吵到别人。”
骨头碎裂的声音，哪怕身处粘稠的乌云之中，梁宸也听得明显。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他的头，问道：“痛吗？”
梁老师手上那几处结痂的伤口
梁宸微愣。
“走吧。”梁宸主动伸出了手。
顾飞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的，一路上他的目光都锁定在牵住他的那只手上。
反正对方也没几块硬骨头了，再打一巴掌，又能有什么事。
了、他还就在现场了，他不管对方跳下去是不是屁大点事都没有，他只知道，他不允许自己视而不见、作壁上观。
今天，我还在班里说，各位在我这里都是一张白纸，过往的一切我都不追究不追问，日后印象全靠自己描绘。”
“……”顾飞翊沉默了一会，缓慢开口道，“我曾以为死亡是解脱。”
体温侵袭，方才一闪而逝的温暖再度涌来，早就停止跳动的心脏此刻像是突然复活了一般，在顾飞翊的脑子里，不停地打着鼓。
说完，梁宸喘了口气，他见着对方那一言不发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再呼一巴掌，可手落在对方头上时，终究是收了力道。
这个世界没有月亮，可对方瓷白的手，就如皎洁的月光，莹莹光泽，叫人挪不开眼，给黑夜中的他指了一条明路。
“……”梁宸手一僵，有些尴尬地收回，“你把身体给养好点。”
拉起来后的第一时间，梁宸没有查看自己的伤势，而是一巴掌重重地拍在了顾飞翊脑袋上。
愤怒自脸上显现，梁宸斥责道：“你个蠢货，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学生？！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嘛？第一，没按规定时间回寝，不守纪。第二，看到老师没有主动问好，不礼貌。第三，随意践踏自己身体乃至生命，不自爱。第四，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人，不体谅。第五，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面，不顾及周围所有的人和事，太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