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仪女官捧着乌木镶金的称杆上前递给了聿琛,“请太子殿下揭盖头!”
洞房内铺陈着诸多金玉如意,奇珍宝石, 灿灿生光, 灼着人的眼睛, 四壁贴着沥金的龙凤双囍的图案,房梁顶棚上悬挂着绣花繁复的香包及双囍琉璃彩穗宫灯。
聿琛手持称杆,挑开了太子妃的盖头,红烛摇曳,太子妃的花容玉貌便这般浮露于众人面前,头垂得低低地,双眸里柔情似水,粉白的面上轻染酡红,如一朵水莲花般娇羞。
的确,再怎么惊羡,他和太子妃才是主角儿,而她只是局外人。
下午时分,烟景与甜品房的司膳、掌膳等提着装糖果点心的雕漆多层食盒到了东暖阁中摆碟子。
烟景笑了笑,没说什么,转身开始认真摆碟子了,把碟子里的各色糕点糖果叠得齐齐整整,按颜色造型依次摆放在碟架上,再用用绢花,鲜花,绒花绸缎等来装饰,将样式装饰得美轮美奂。
少顷,聿琛在东宫门前下了金舆,在仪官的引导下进了东暖阁,走至喜床前,烟景听着熟悉的脚步声走近,捧着托盘的手便有些轻轻地颤抖起来,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
一个不合时宜的局外人。
烟景的目光定在百子图的帐幔上,帐幔上绣着的孩童姿态各异,圆圆滚滚的十分可爱,这寓意着子嗣绵延,多子多福,这素来是皇家的愿望,他们以后应当会有很多个孩子吧。
聿琛头戴着金簪朱缨冠,冠上缀满璀璨生辉的五彩玉珠及珍珠,穿着大红色的吉服,大带束腰,腰上挂着两组云龙玉佩及六彩大绶,衣身不加任何纹饰,却愈显庄重不凡,将他的身姿和仪表烘托得分外俊拔,目如点漆,神采英迈,望之动人心魄。
但这桩婚事是他向圣上求的指婚还是圣上做主为他指的婚,她纵然是很想知道,可现在纠结这些还有意义吗,他的确是已经娶了太子妃了,他是别人的了,他对太子妃总归是喜欢的吧,这份喜欢应当胜过她许多许多吧。
风鬟雾鬓,螓首蛾眉,唇若红莲,果真是美丽动人。
满室的喜气融融,争光耀眼, 香气飘萦, 都曾是她的梦寐以求, 如今置身此中,却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烟景却是一愣,这太子妃的容貌与她并无半点相似之处,可知那日尖桑子的宫女在胡扯八道,道听途说之言果然信不得。
合卺宴时原本应该有司膳玉酪进馔,但因玉酪久病初愈,终归有些不吉利,便推了烟景出来进馔,烟景迟疑了一会,竟没有推辞。
烟景的双目渐渐朦胧,面前的烛光变得异常闪烁,以致看不清聿琛的神情。
心底终归是有些不甘心的,她就想亲眼看看他喜欢的太子妃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儿,他们在一块洞房花烛时是何等的幸福和美,以后每想一次便心死一次。死的透彻了,就能放下了。
身后有人冷不丁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司膳玉酪语气惊怪地道:“琼酥,你在发什么呆呢,还不快来摆碟子,要是误了吉时就有你好看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天家的婚礼这么气派这么富贵堂皇,这宫里谁不羡慕呢,但是人各有命,不是谁都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知道你也是个有造化的,但人啊有时候还是要一股子运气,要是时运不来,凭着你怎么折腾,也是白费力气,要是运气来了,就是猪也能飞到天上去呢。”
酉正时刻,太子妃便下了孔雀羽顶凤轿,太子妃凤冠霞帔,头上盖着描龙绣凤的红盖头,手中捧着一个宝瓶,由典仪女官引导着姗姗步入了东暖阁,垂首坐于喜床上。
太子妃咬了一口
吉时将到的时候,司酒捧着金酒壶和合卺杯,司仪捧着太子妃母家做的子孙饽饽,其他司膳捧着菜肴汤品,烟景手中捧着喜字糕饼,跟在她们身后进了洞房,然后按次序两队排列开来。
聿琛面向正南方的吉位,在喜床右侧坐了下来,与太子妃并肩坐着,这便是坐帐之礼了。
喜床上更是滟滟流光, 锦簇辉煌。悬挂着大红缎绣织金瓜瓞葫芦百子图的帐幔, 铺着大红缎绣双喜被褥, 床两头设着紫檀雕龙凤炕几, 点着一对绢画喜灯。
划过几下钝痛。
司酒斟酒于合卺杯中,上前道:“请太子、太子妃饮合卺酒。”聿琛和太子妃端起酒杯,各饮半杯后交杯一齐饮尽。司酒再斟,又交杯饮尽。如此,三举酒完毕,合卺之礼便成了。
两位仪官上前将托盘中的金钱彩果等纷纷撒在帐子内,便撒便唱着撒帐歌,洞房里一片欢歌笑语。
烟景怔怔地环视了东暖阁一圈,看着看着, 便有些挪不开眼睛, 原来, 她曾想象过无数遍的洞房是这样的好看,好看得让她双眼酸涩。
仪官捧着半生不熟的子孙饽饽上前,“请太子、太子妃吃子孙饽饽。祝太子、太子妃多子多福。”
他们今晚会在这帐子里交颈而卧,春宵一刻值千金,而她则是酒入愁肠,今宵梦寒枕衾冷。
烟景顿感目眩,忙低下了头,呆呆地望着手中捧着的糕点。聿琛目不斜视,只是望着床上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