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晚了。
王峤早已召集宿卫,斜望徐宁一眼,随后道:“眼下态势,当尽快前往浮图所,将玄能等人逮捕,整理罪状,再速请濮阳王门下姜弥出任廷尉,以正视听,确认异兆之说。再往皇后居所,引禁军集中用事。”
浮图四周弥漫着桐油的味道,大火已至浮图顶,轰隆一声,塔
濮阳王入洛颇为顺利,洛阳令诚然在陆氏手里,但上有中书制诏与司空加印,内有禁军静遏内外掌控大义,陆遗也不好强阻,只得放行。然而陆遗也并非没有应对策略,在濮阳王入都之后,陆遗便主集兵力于都南,确保力量可以覆盖太仓、明台与铜驼街。
王峤心思微动,立刻随那喊报侍卫行出,召集部众道:“走!走!速往浮图所。”
浮图所大火,直侵宣光殿之东,时值北风起,火势益急。
王峤也很明白,眼下局面徐宁、吴家都能成事,若自己再不增加一二筹码,自己的司空之位或许都难保住。于是,一行人赶忙前往浮图所救火。
有了徐凤的前事之鉴,王峤明白由于有吴淼、陆昭两人的存在,宿卫中的情况要比自己想象的复杂得多。这些人通过吴淼、陆归、陆昭等当年任中护军与殿中尚书晋升,可以说能够直接受命于吴淼与陆昭两人。徐宁既已先带人前往阊阖门,自己的剩余力量也就有限。即便濮阳王能够入宫,王峤也没有足够的信心有绝对力量掌控濮阳王。
王峤闻言颔首:“你所言也是在理,只是陛下之死恐非南蛮所为。”见到王俭忽然露出惊疑之色,王峤赶忙解释道,“太保此番虽驻守阊阖门,但论兵力,不如冯谏,论先后,不如我等首倡者,若想在时局中获得超显之位,应会在未来某日亲自奉玺与新君。”王峤说完,也知太过纠结此事无益,再向王俭嘱咐道,“事发仓促,也难完满,稍后你随我共赴阊阖门,拱护濮阳王,万万不可出错。”
眼见自己身后已经气势萎靡的七百宿卫另并亲直、班剑,王峤也不由得面色凝重:“还请右卫将军先守宣光殿与千秋门,控制魏钰庭等重臣,待濮阳王入省,政令即可畅通。此重任,非右卫将军不能担当。”
王峤身旁的王俭见徐宁面色不豫,冷不防地提醒着:“此事,右卫将军不好插手。且此次涉及宗法礼教之大事,过问抉择也属司空分内。”
徐宁只是冷笑一声,转身走出殿外,随后对几名禁军武将招手道:“宫禁之内有司空坐镇,自然无忧。濮阳王入阊阖门,太保、领军资望甚隆,恐逼拶威压,速随我前往阊阖门,迎接濮阳王!”
洛阳刚刚下过一场暴雨,此时建筑物潮湿,不会因秋季干燥而走水,此番必是他人纵火。而纵火之人王峤也能猜到,必是徐宁。
而王峤之所以让自己等在宣光殿,无非是因尚书令印不在魏钰庭手中,待濮阳王入宫之后,宣光殿不过是一个发布诏令的场所。只要王峤控制濮阳王,并收缴皇后印,那么联合吴家就能够掌握更具权威的制敕权,驻守在宣光殿的自己,不过是陪衬而已。届时再撺掇僧众,自己这个中书令兼右卫将军便可被轻易摘除。
虽然已暂定濮阳王将由阊阖门入宫,然而皇宫内部也并非绝对安全。王赫据守北面承明门,但因宣光殿仍禁锢行台重臣,导致金墉城军队意欲冲破承明门,夺回行台一众臣僚。此时,徐宁已经收纳儿子徐凤先前从北门带的兵众,汹汹而来。
不过你有孟光妻,我有梁鸿案,王俭本身拥有台臣背景,有掌管七兵部,对日后京畿附近及各州的军方人事疏理也极有帮助,又是兖州世族的代表。因此权衡一番利弊后,王峤向王俭使了个眼色,王俭便快速追了出去。
“司空意欲何往?”徐宁凝视着王峤。
徐宁快步疾行,右手紧紧握在佩剑的剑柄上。他所拥有的渠道得知,皇帝重伤不治,冯让等秘不发丧,前线战事早已尽托吴玥。还说什么诏捕浮图所僧众,整理罪状,分明就是意欲在事后除掉自己。
无子嗣可继位,总不能使印玺落入镇将之手?再不济,冯让将军一向为陛下亲重,此事总要回京露面,稍作安排。”
正当王峤犹豫时,忽有人喊报道:“禀报司空,浮图所走水,现禁卫人手紧缺,可否先请司空调拨部分禁卫前往救火?”
徐宁微微眯起眼睛。
殿廊下,王峤望着自己带来的这些兵众,反倒有些担忧。
徐宁满面阴骘,望向不远处的浮图所。
且控制皇后,必然要与冯谏部交锋,未来三股禁军势力必将有一场交战,接下来的局面会糜烂成什么样子,他也不敢断言。
禁军大部分将领自然与徐宁一道行出。王峤眼见这一幕,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濮阳王入禁中,自然率先景从定事者分功最大,最为看重。且徐宁所言没错,吴淼身为太保兼司徒,吴家手中更可能握着皇帝玉玺,冯谏身为领军多年,如果濮阳王想快速在宫内建立自己的制衡力量,成本最低收益最大的合作对象就是徐宁。而徐宁无非是由冯谏借以制约吴、王两家,亦或是被吴家引用分抗王氏地位,都很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