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宵跟着她往里走,在沙发上坐下,转着眼睛打量这间租屋。
郁晚知道他肯定吓得不轻,心里叹一声气,“走吧,我带你上去。”
郁晚忽然心里一动,觉出闵宵话里有话,他不直接回答身高,反而只说增加的高度,让她自己去算,不就是故意把记忆带回四年前。
她总是没那么需要他。好像曾经和他在一起,只是因为他需要她,她在迁就他。
闵宵双手捧着杯子小口啜水,从杯沿抬起黑黝黝的眼睛看她,轻轻点头,“好的。”
他四年前的身高她确实还记得。
闵宵已经换上她的拖鞋,一部分脚跟落在外面,他动了动脚,像是很感兴趣似的低着头看,一边回应她的话:“可以。”
郁晚掏出钥匙打开房门,熟练地找到开关,“啪”地一声房间里洒满米白色光线。
“哦”郁晚装作没察觉,“我去把空调打开,你进来了随便坐。”
她在前面走得稳稳当当,显然对这片地方很熟悉,有没有灯光都不影响;但他固执地在心里计较,他不喜欢郁晚迁就他,为什么不是他们两人并肩牵着手一起用灯光照明,她根本不需要那灯光,随时可以把手电筒塞进他手里,洒脱地挥一挥手:“你自己照吧,我先走了。”
如果她和闵宵没那一段,她完全不会觉得有任何问题,但是吧,他越是表现得单纯听话,她越是满脑子他以前在床上的样子。今昔对比强烈到把两个人割裂开,他是长大了四岁,不是减少了四岁吧?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像是个变态大人玩弄无知少男。
全然不同于上一次见面时的歇斯底里。
房间不大,一室一厅的格局,陈设很简单,和她四年前的风格一样。阳台挂着几件衣服,女式的毛衣、棉衣、内衣内裤;茶几上放着一只马克杯,沙发上有一迭毛毯
闵宵的唇角微微勾起,从她说平时只有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开始变好,现在看下来,确实没有任何男人的痕迹。
干坐一会儿,郁晚灵光一闪,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掏出手机,“我给你买拖鞋。想想还有什么要买的洗漱用品有备用的,睡衣”
闵宵隔着三四步阶梯跟在郁晚身后,抬眼就看见她背着手用手电筒给他照路,她自己面前只有微弱的光线。
闵宵稳住看向郁晚的视线,让眼神看起来真诚不飘忽。他是善解人意的,但更多有自己的私心。
“热水。”郁晚在茶几上放了一杯水,在他对面的沙发椅上坐下,“过一会儿房间就暖和了。”
郁晚看一眼时间,快四点了,她点点头,“那好,我不介意,你先将就着
闵宵的眼睛很好看,清透又黝黑,很灵动,平时看着也是蕴着淡淡的水光,但郁晚一时拿不准,他眼里现在的湿润程度到底是本身的样子,还是泛出的泪光。
“怎么了?”她放轻了声音问。
原来是冻出来的。郁晚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他在害怕晚上的事,或者别的什么。
闵宵垂下眼睑,轻轻眨了眨,“没怎么,有点冷。”
十分钟后,车开进一片老小区。
她生出一股恍惚感,仿佛这四年并不存在,他们之间无旧可叙;又或者,四年已经久到足以抚平一切情绪。
“你现在多高?”心里的问题从口中跑了出来,对上闵宵的眼睛,她忽然又有些不自在,找补似的指一指拖鞋,“你穿着小了,我待会儿帮你买一双,外卖挺快的。”
闵宵沉默地点头。
长高了六公分,那就是
“这就是我家了,你”她想说你先将就在这儿住,一偏过头看见闵宵的脸,嘴唇像麻木一般渐渐不动了。
这片小区建于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没装电梯,楼梯间的感应灯需要用力跺脚才会有反应,郁晚不习惯弄出很大动静,平时摸黑走,这次带着闵宵就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晚上那件事把所有表演的学生都吓得不轻,闵宵肯定也心有余悸,他现在就在特别小心翼翼、依赖人的阶段,乖巧得像个小孩。
“不用麻烦了。”闵宵转了转捧在手里的水杯,斟酌道:“时间不早了,白天我可以自己去超市买。现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怎么方便怎么来。”
郁晚也在看,其实下车后闵宵站起来时她就发现了,这四年里他长高了一些。
闵宵直直看着她,“长高了六公分。”
她从鞋柜里掏出一双女式拖鞋放在闵宵脚边,“你先将就着穿我的鞋,我去把暖气打开哦,忘了说,我租房里只有卧室安装了空调,因为平时只有我一个人住,大多数时候就回家睡个觉,所以你得去我房间里待一会儿,行吗?”
闵宵紧紧抿着唇,眉头蹙着,鼻翼轻轻翕动,眼睛有些红,蕴着湿漉漉的水汽。
郁晚搓了搓手,她有些尴尬,而且是她单方面的尴尬。
郁晚解开安全带,“今天先住在我这里吧,如果如果闵祥安没有时间来接你,到时候局里会安排人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