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和韩栋梁那一顿饭吃下来可以说是如履薄冰,说话就跟做压轴题似的,生怕一步错步步错,一桌子Jing美的菜,到头来也没动几筷子。
许景迟就吃了口三文鱼,芥末酱还不小心蘸多了,辣得他眼泪都要出来了。
所以他其实肚内空空,本来想将就着叫个外卖对付过去,没想到本路遇到个小嫩草。
皮蛋火腿粥的香气自袋子里飘出来,鲜红的细粒火腿鲤鱼一般在皮蛋和葱花间游动,搅动了一池高汤,也扰乱了许景迟此时脆弱的神经。
第一口下肚,不夸张地说,许景迟得到了某种治愈。碳水化合物永远是某种原始的温柔,给与人类最原始亦是最有力的抚慰。他一边唾弃着自己轻易投敌,一边在犹豫几秒后重又拿起了勺子,迎着夏知乔充满爱与电的眼神,吃了起来。
夏知乔在失败后,总结了前几次的经验,觉得很大的问题是他每次带的东西不合许景迟的胃口,譬如马卡龙,小甜饼中看不中用,谁一大早的想吃这么甜腻腻的东西?蟹黄汤包给他留下了刷毯子的噩梦记忆,也从食谱中排除。
说到底这外卖的菜里总是少了几分爱。尽管这种东西夏知乔从小到大得到的很多,不过到底不是盐啊糖啊一类的东西,可以量化放入。所以他今天回老宅见原涵的时候,顺便让张妈做了她最拿手的火腿粥,配了点其他小菜,一起打包带走。
他看着许景迟一勺一勺地伸向那碗,快见底的时候发出细碎的轻微的触碰声。
他想,许景迟该是喜欢的吧。
在一碗粥下肚后,许景迟的大脑得到了葡萄糖的滋润,重新满血复活。他向来不喜欢欠人东西,既然喝了夏知乔的粥,那么他也要还夏知乔点东西。
夏知乔这么缠着他,无非是为了被封杀的事情。他近来也调查得比较清楚了,发现似乎真的是苏墨主动,夏知乔一个没背景的小模特,既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许景迟看向他,如帘长睫掀起的时候,夏知乔内心一颤,和头回相似的感觉又袭来。
“你想要什么?”许景迟问他。
这冰凉的话在夏知乔脑子里迟迟转了一圈,他才意识到许景迟以为他是别有所图的。他虽然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别有所图的,但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有些许的伤心。这伤心是极细极小的,可又分明的存在过。
他摇了摇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哟,还欲擒故纵上了,手段挺高明。许景迟在心里很是不屑了一下,说:“我会解除对你的封杀,但是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夏知乔心里极紧地贴着一块有韧性的冰皮,谈不上冰冻三尺,那情绪显然是有重量的。
小嫩草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许景迟心里莫名有种得胜的快感,尽管这胜利的感觉是建立在别人的伤心之上。但显然,胜利本身便远胜某些虚伪的道德。
道德上的清白感是最廉价的,许景迟不需要这些。他宁愿用一些最简单直接的方式。
夏知乔紧抿着唇。
许景迟说:“你还不走?要我叫保安吗?“
他坐在黑色皮椅里,纯黑色西装几乎与之融为一体,带上眼镜时候残余的几分温柔如今也已消失殆尽。
夏知乔突然意识到,这几回保安能放他进来,估计也是许景迟默许的。这个男人恐怕就是坐等着看他笑话呢,说不定都已经把他这些天的殷勤全录下来去打苏墨的脸了。
许景迟确实有想过这么做,但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和苏墨的感情本就摇摇一线,全靠他一人时放时拉,苦心经营,几乎是花钱买来的缘分,如此做无异于自断绳线。
夏知乔觉得自己被这绿帽男耍了。]
他的好脾气本来也是装出来,如今摘下面具,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往日轻浮摇摆如蓬草的年轻男孩的廉价微笑,而是异常华美耀眼的,属于原家小公子的笑容。
许景迟握笔的手一紧。
只听见夏知乔说了五个字:“傻绿帽男。“
说完,哐当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