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是被冻醒的,冷气像是顺着毛孔钻进了肺里,连呼吸都是冷的。他蜷着腿睁开眼睛,脑袋传来的阵痛让他反应迟缓。眼开半线,余光扫到一片光裸的水泥墙面,他后知后觉,自己不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想到这里,惺忪的睡眼立马瞪圆了。他发现自己双手被人反剪绑在背后,面前竖有一面残缺且蒙尘的镜子,从并不干净的镜面里照出他苍白惊恐的脸。
温言心如鹿撞,他很害怕,他记得自己跟着凌恒出来玩儿,他在车上等凌恒,这时候有逆行的车辆撞上了保时捷。撞上之后呢?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凌恒又在哪里?
想的多了,脑袋就开始疼,然而身上却没传出多少痛感。在人类本能的驱使下,他开始呼救,妄图能有人听见救下他。
“救命,救命!”温言声嘶力竭,眼泪流进嘴巴里呛得他咳嗽不止,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然而地下室里只能听见他呼救的回声,这更让他害怕,“有人吗?救命啊!!”
眼泪在恐惧和无能为力这两种情绪的刺激下流出来,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声里都掺着一两声绝望的呼救,巴掌大的脸哭的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他不知道是谁想到的这出恶作剧,之前在学校虽然也被人欺负,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让他害怕的胆寒。
不知道哭了多久,温言觉得眼泪都快要流干了,这间Yin冷的地下室还是没有人进来。他冷的发颤,唇瓣哆嗦着,润着一层水光。眼睛酸的发涨,里面泡着的两汪眼泪却迟迟流不下来。他瞪大一双杏眼,镜子里印出他满是绝望的脸。
地下室里暗不透光,光明吝啬到此,黑暗慷慨解囊。温言眼能视物,但因为身体被捆绑着,所以视野仅限于正前方的那面水泥墙上。墙上挂着一幅素描,黑白两色勾勒出一个男孩儿的轮廓,他穿着一件棒球服,下面搭一条运动裤,棒球帽被他倒扣在一旁的哈士奇头上。
看着这幅画,一些久远的回忆被唤醒,温言瞳孔猛地一缩。他想起来了,这是他初中毕业后林亚楠带他出去旅游时拍的照片。这张照片一直被留在家庭相机里,所以见过的只能是家中亲戚熟人。难道说做出这场恶作剧的是他家里的人?
想到这里,温言心里更难过,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不被人喜欢到这种程度。外人欺负他就算了,家里人也要参与进来给他加一份伤害。
但难过的同时温言又觉得庆幸,既然恶作剧的是家里人,那他的安全问题就不用太担心。家里人再不喜欢他,也会碍着一层血缘关系,不会伤害他。
他过于天真,殊不知熟人在作案的时候,就已经把血缘亲情抛诸脑后。温言侧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漂亮的双眼无神地盯着镜子中自己狼狈的模样。
时间缓缓爬行,如同一个缠着裹脚布的老人佝着腰杵着拐杖,温言从来没有觉得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熬,他的一颗心吊在嗓子眼,一呼一吸都牵动着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再这样下去,温言觉得自己会疯的。
在一片针落可闻的寂静里,温言听到背后传来一声蔑笑。是个男人的声音,很陌生,他闻所未闻。温言浑身一僵,彻骨的寒意迅速爬向四肢百骸。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一直在他身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看他哭,听他呼救,也许他还在心里嘲笑他的不自量力,而自己对他的存在,毫无知觉。
温言脸色苍白,盛在眼眶的两泡泪终于如愿以偿地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