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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可取之处。”族长容色稍霁,掩唇轻咳,又恨铁不成钢地与女儿道,“为父又没说她不是,阿茴着急作甚?没几日就要作新嫁娘了,还是这般孩儿心气。”

    “阿爹,你与谢拾说话儿呢,数落女儿做什么?”阿茴拿他讲过的话来堵他,斟少许佳酿就火温着。

    “习之有方,始得成器,你识人的本事尚须好好淬砺。还嫌前车之鉴不够么?那个一去不回的臭小子——”

    “爹!”

    阿茴倏地弹起来,花酿洒了一地。她双唇轻颤,眸光里流淌着深浓至极的哀恸,绵绵无绝,滋润着经年不改的执拗:“爹……别怪阿邪……他是、他是……”

    阿茴两颊忽失血色,唇片乌青,体肤之上浮现藤状黑纹,蠕动不休,几欲破体。她痛得蜷作一团,喘咳连连,呕出的都是色泽间于朱墨的稠液。

    “阿茴!”谢拾离阿茴较近,当即扶稳她。阿茴通体发寒,凑近暖热之物本能地缠过来,剧痛之中仍在呢喃低语。谢拾使她靠得舒适些:“我该如何做?”

    伽罗族长一审阿茴腕上的黑纹,明悟往昔之策皆已罔效。他喉头收紧,近乎低喝:“速寻教王!”

    临近岁末,族中庶务不繁。谢拾同伽罗族长将阿茴送到教王殿时,教王方指点焚术筹备来年岁初祭典,两人闻讯亟至。

    焚术大惊失色:“怎会是茴月姐!”

    教王道:“长老先至外间休憩。焚术备药,谢拾留下。”

    “她!?”谢拾正以袖擦拭阿茴面上冷汗,教卫衣袍染着星点毒血。焚术若有所思,遂取石针予她,仍介然嘱咐,“要是不行,唤我过来。”才匆匆前去采药。

    谢拾扶阿茴上榻。怪疾无并好转征兆,她抖如筛糠,一把钳住谢拾小臂,钳得死紧,却有欢喜的泪光盈眶:“焚……你回……”

    梓虚默然,拿银刀割破尾指,诱使罐中蛊虫钻入阿茴口中。“取针。”他向谢拾道,“施你所学,尽你所能。”

    谢拾确有所保留,被他一语道破,不由目光闪烁。蛊虫以毒血为珍馐,皮上可见隐约起伏,由此可知其行经轨迹。她依言行事,循着脉络逐一扎下,落针轻捷果断。走针之势极为霸道,乃险中求效,与她平素狡兔三窟的作风南辕北辙。

    这套针法?!

    曩昔之臆测在这昏昧大殿中被突来一锤击得雪亮,星火四溅,激起一阵无关躯壳的沉痛。但深究此事于时不宜——谢拾已逼出泰半毒血,黑纹暂退居阿茴肘部,仍似虎视眈眈。梓虚遂屈指驱咒逼退残余禁纹,隐微红光悄然纵入阿茴渗血七窍。

    谢拾亦刺下末针。

    饱足后的蛊虫胀至碗口粗,趁人不备哧溜一记滑回瓦罐。

    “无事了?”她探着阿茴的鼻息。

    “无事了。”教王道,即便薄怒已生,语调依旧克制得平淡无波,十数年如一日。“如意了?”

    “如意了。”

    隔岸观火半刻,换他隐秘曝露一霎,不算她亏。

    谢拾遂浅浅一睆,姗姗退至刚好能令他看清她的地方。她身上还留存“惊”的残影,但浮光散尽后脱出的,仍是十数年如一日的凉薄,以及——愚弄居上者所独有的愉悦。

    他忍受着痛楚,风仪孤傲端方:“自明日起,每日寅时末刻之前来教王殿接事。”

    她谦恭道:“以何身份?”

    “教王随侍。”他冷冷道。

    ——

    此事过后,阿茴视谢拾如姊妹,他族侧闻,待她也越发和善。

    既知谢拾被擢为教王随侍,焚术未表异议。他对她的“事功”判然耿耿于怀,而殿审与救护族民两事不啻是动摇了药师的成见。或两人不期而遇,他嗫嚅无言,眉头耷拉,曳着令她啼笑皆非的愧怍。

    谢拾本欲借报恩为由与焚术结交。除教王之外唯一在殿上睹她做戏的人物,怎可能仅是区区药师?她三顾药谷不得一面,应是教王料及她避实就虚,故有所提防。她摸不透他九曲心肠,不便冒然刺探,只好安于职守,兼卜算乳燕入瓮的时日。

    如一只贪婪虫蠧,悄寂地蛀食诸种或深或浅的恶意,化为养料,涵淹于南疆的腹地。

    焚术未让谢拾闲等许久,甚至比她想得还早几日。

    “之前多有误会,谨以酒赔罪。在下相信你有苦衷,但是,如果哪一天你辜负了教王的信任,贼害我南疆子民——医毒不分两家,焚术自有千万种方法令芙蓉骨求死不能!”药师将被赔罪人予他的赔罪酒一饮而尽,若不是酒是温乎的桂花酿,饮酒人末了还呛咳一记,还真有林下之士的落拓风流。

    这酒……!

    他意犹未尽地一瞥盛酒的小壶,又迅速板起脸,只差没直接在两颊书上“余甚正经,诚不女欺。”

    “谢拾可没瞧见‘先生’赔罪的诚意呀。”

    谢拾促狭地把桂花酿酾了个精光,煞有介事地晃悠空空如也的酒壶,他果不其然偷瞄过来,嘴角不自知地一瘪。她戏弄够了才将近于斟满的杯卮推至他手侧,“再罚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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