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弯腰按住厉森的肩膀,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说:「我爱你。」
司遥看回厉森,目光变得深邃起来,「你下车去向她打招呼,当时我看见你笑了,忽然觉得很心疼。」
它跟着我,是因为它在我身上嗅到同样的气息。它想要跟我相依为命,让我很恼火。
接下来的,是他自己的心情。
司遥半蹲下来,微抬头仰视着厉森的眼睛,「现在我只希望你接受我,和我交往。」
「从那个起点开始,我无法克制地想要追逐你。而越是接触你更多,也越发肯定,就是你。」
「什么叫,就是我?」厉森讷讷地,意识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却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跳加速。
「其实那时我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但是隐隐之中也许就有一种相通的力量,让我意识到或许你和我犯过同样的错误。所以我想了解你,想弄明白你为什么要那样笑。」
厉森只觉有一颗炮弹掉进了大脑,嗡嗡作响满是尘烟,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并不是认为那条狗不值得人为它掉泪,只是他想象不出,司遥流泪的样子。
说到这里,司遥转头看了一眼厉森那异常深沉起来的脸色,笑了笑。
「你……为它哭了?」厉森着实愕然。
我觉得,我应该觉得高兴,我站在它旁边,一直努力找高兴的心情,直到交警过来,询问了我的事,后来我就被送去孤儿院。在那之后一年,孤儿院里的老师要求写作文,主题是动物。我写了那条流浪狗,写完之后发现字迹全都模糊了,满是水渍。再摸摸脸,我才知道那些水都是我自己的眼泪。」
「……」厉森接不了话,无声地苦笑一下。
「那件事,就成了一个起点。」司遥说。
当厉森还因过度的冲击而处于浑然呆愣的状态时,司遥看一眼窗外,发现座舱已经上升到最高点。
「那天,第一次和你接触,又撞见李绵羽。」
终于可以有人帮他说出这些话,终于可以顺理成章地低头承认,终于可以,有这样一个人……
司遥无奈地耸耸肩,「我也是后来才发现。其实很多事情,都是时过境迁之后才明白。那条我曾经极度厌恶的流浪狗,是它陪我度过了一段最寂寞难熬的日子。无论我是否愿意承认,我厌烦它,只是因为太过在意。」
「我知道,你已经听清楚了。」
「心……疼?」厉森讶然地愣在那里。这,又是玩笑?
「只能这样认为。」
「……」厉森不由得又想到自己,晦涩地皱了皱眉。
「……」
「最后,那天。」
司遥重又望向窗外,接着说,「那天下着倾盆大雨,我在一个屋檐下避雨。那条流浪狗又来了,它也避雨。我跑开,却发现它在后面追我。它的腿被我打瘸,跑得慢,但是追着我不放。我穿越马路,它也追过来,却遭遇红灯。当我听见刹车声而回头看的时候,它已经被撞飞出去。我走过去看,看到它一动不动,身边的雨水都成了红色。就这样,我确定它死了。
为什么我会常常遇上它,总也甩不掉?因为,我也在流浪,我像它一样孤单一个,无处可去。我最不愿接受的事,它的出现却一次次提醒我。一天傍晚我在公园的长凳上醒来,发现它蹲在我面前,嘴里含着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批萨。它竟然还想照顾我。我再也受不了,拿棍子驱赶它,直到它一瘸一瘸地跑掉。」
「觉得熟悉是吗?就像李绵羽于你,她出于善意而接近你,却令你想起你不愿接受的事。你明知道错不在她,却总也忍不住要迁怒于她。」
「……」厉森彻底失去语言。他茫然瞪着司遥的嘴唇,弄不明白,明明只有自己清楚的心情,却会从那里吐露出来。
「你……」厉森动了动唇,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人用告白惊震到这种地步。
「该怎样说呢?」
而且对方是这个人……猛然间,他回过神来,一把揪起司遥的衣襟,咬牙说,「混蛋,
司遥笑笑,攥了攥握着戒指的手心,「也许就是一种,找到了,的感觉。有些人,相处几十年,也不会为对方的离去掉一滴眼泪。而有些人,只需见一次,便会牵肠挂肚,心心念念。一直以来我也是一个人,习惯了,对家已经失去概念。直到遇见你,才想起我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一个人。他的笑颜让我喜悦,他的苦闷让我心疼,连他闹别扭的样子也喜爱,看到他便是幸福,也希望能用一切办法让他感到幸福——这样珍惜的人我也曾经拥有过,只是被一场空难夺去。而如今我找到你,什么也不能再将你夺去。我要拥有你,哪怕不择手段。」
司遥说,「后来我知道了,你也是在努力找高兴的心情,你觉得你应该高兴,一直讨厌的女人终于露出难看的真面目,你可以名正言顺地讨厌她了。」
这感觉实在太新奇,太微妙,无法形容。但却并不觉得抗拒,反而有些如释重负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