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边的桌子尽数被掀翻,手里抡着把椅子,将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朱温!你个小嘎豆子,才参加草军几天呀?就自以为是,没大没小的啦,江州你不要去了,我奉大将军令前去征调柳彦璋,合兵一处攻打荆州。”
“滑哥那小子是挺故动,眼睛一卡箍一个坏道道。”梁思服看来挺膈应那孩子。
“干坏事了,成了帮凶,杀人的事可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杀秦靖,是那个坏种高价雇我们去的,二哥的命还搭上了。”梁思服的声音明显变了动静,说起话来一点儿感情都没有,空空洞洞像丢了魂,“金良祖没完没了地追我,跟他有关系吗?从汴州一直追到这儿,我也是受害者。那坏种怕泄露实情,要杀我们灭口,六扇门那些鹰犬四下里缉拿我们三个,走投无路奔了营州,隐名埋姓藏了多年,看天下大乱,这才潜回中原。小娘子,我全听你的,这就带你走,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那位还是人事不醒,呼呼大睡,吧嗒吧嗒嘴说着,“别拦我,我要回老家看看。”
“宋州失利和名字有何干系?是王仙芝优柔寡断,畏手畏脚所致,临阵脱逃,被许州的张自勉以少胜多,杀了个措手不及,两千余人横尸城下。曹师雄,你扪心自问,我说错了吗?他就想朝廷来招安,去享受荣华富贵。先是在蕲州,这回在郢州,他恶习不改,屡屡要屈膝投降。不是他三番五次萌生招安之心,涣散义军士气,怎么会分裂为两部,被官军各个击之。俗话说,难断一股
再这么下去人就废了。”
黑褂子梁思服好似进入了虚幻状态,眼神茫然若失,表情木讷地傻笑,喃喃自语道:“我乖,不再昧着良心,帮人做坏事了。”
被对方一口回绝,汉子有些恼羞成怒了,“我们大将军是兼海内诸豪都统,天下的英雄都得听他的,你们那个黄巢当初还是他的手下呢,如今要和大将军平起平坐,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还有你,朱温,看你这丧气名字,我该叫你猪死绝了的猪瘟。草军战事不利,怎么能怪罪到大将军的头上呢?宋州失利,要我说,就倒霉在你这名字上了。”
“走梯子,白摔着我们。”小女孩又在命令道。
“回什么老家?那是去送死。我们先要把她俩夺回来,去郢州投王仙芝去。咳,他们把人质扛哪儿去啦?广钦大和尚真不讲究,扔下我们自己跑啦。”他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争吵,还有人在大喊“抓草寇!”店小二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立即背上老陶祥,急急忙忙跃窗而逃。
梁思服一指墙边的布袋子,“你爹说的对,偷孩子的人贩子太歹毒了,丧尽天良啊。那边就有两个是偷来的,不知道捂在袋子里会不会出事?让我来看看。”他起身走过去,动手解开扎住袋口的绳子。
嚯,下面两层乱成了一锅粥,尤其是一层更甚,也分不清谁跟谁是一伙的,就见大厅正中间站立一人,身材高大威猛,嗓音如庙里的晨钟一样,身前身后有四个精壮汉子保护着。
第三十章 话不投机便动手,各为其主吵得欢。
“瞧病的找到了,神婆陪老道回了部落,可把俺留下啦。”少年不满意地扒拉着藜蒿,“说是相中人家小姑娘了,是花姐命,从火神庙跑出来的。死活叫俺去江州找,带回去顶替俺,答应还俺自由。说的像吹气似的,起初俺还乐得屁颠屁颠的呢,可一路寻来,越想越不是那么回事,没盘缠饿得前胸贴后背。而且半道寻思过味来了,寨不是叫俺做偷孩子的贼吗?丧尽天良的事,俺爹说不能做,作孽呀。”
他们刚走,店小二便缓过劲来,伸伸胳膊,踢踢腿,虽然关节有些酸痛,可总算是运动自如了。他俯身去呼唤老刺史,“老兄,快醒醒,他们走啦。”
“那怎么行!我也是奉命行事,奉黄巢黄将军的令,去联络江州的义军共图霸业。”
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四娘不必蹑手蹑脚啦,雅间里的人都走光了,她离开窗子循声下楼。
“哎呀,跌里特,你看这女孩子长得可俊了,就像花儿一样。这三个坏种,五花大绑地勒得这个紧,嘴里堵的是袜子吗?叔叔给你拿下来,透透气。”一个袋子被打开了,露出里面的一张小脸。女孩子包着头,容貌娇好夺人眼球,令人看上一眼便会喜爱万分,唯有脸色煞白,冷若冰霜。她那两只发光的眸子直视着空门四侠的老四,像两把钩子牢牢地勾住他,“平静下来,要笑,要乖,带我们走。”突然还张嘴说话了,声音冰冷凄厉。
“四大爷,你在嘎哈呢?怎么还祷告上了,都做过啥坏事呀?”耶律跌里特正闷头喝汤,嘻嘻笑着问那长辈。
“就应该把寨两个人贩子喂来逮,瞅他俩就不是好物。”少年对老刺史和店小二痛恨地骂道。
于是,两个男人一人扛起一个袋子,规规矩矩顺着梯子爬下楼去。
跌里特听着不对劲,诧异地回头去看。一看不要紧,那袋子里的小女孩一双明亮的眸子盯着他,刹那间脑袋里一片空白,“平静下来,要笑,要乖,带我们走。”这一句像咒语,挺精明的孩子突然痴捏呆傻了,“俺听话,叫俺干啥俺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