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留步,就送到这儿吧。”
“多谢。”
做个和事佬,责骂几句,罚点俸禄了事,偏生林之倾一意孤行,自请贬谪,令桓帝左右为难。
其实一家人就行程一事早已商议过,也得了崔子风首肯,可真当离别那刻,他的内心又着实不舍,崔子风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塞到林之倾手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随即大步离开。
谁知话音未落,却被卞春来出声打断,他一改往日嘻皮笑脸的不正经样,竟一脸严肃,问道:“大人,是蔡晋昌暗中作梗,构陷您的,对不对?”
林之倾吓了一跳,眼前之人太过反常,一时间令她无所适从,见她不答,卞春来自顾自说道:“那个杨番我有过几面之缘,是先前一直跟在蔡晋昌身边的狗腿子,不知从何时起,突然就不见其音讯了……还有,今日朝堂上,蔡尚书口口声声颠倒黑白,他这种做贼心虚的姿态,我见过不少,这两人是血亲,杨番之事定然和他们有牵扯!”
方一转身,远远瞧见卞春来一人躲在路边,崔子风佯装不知,与他擦身而过,林之倾未料到卞春来紧随在后,见状,微微一怔,他慢吞吞的移步上前,盯着林之倾未发一言。
卞春来紧抿双唇,脸色铁青,从怀中战战兢兢摸出个布袋,递给林之倾,而后道了声,“大人保重……”,头也不回地踅身走向城内。
刘雄一声惊呼,从马车一跃而下,绕过车身,气呼呼的上前理论,却被一双手拽住了后领,李胥隔着帷幔,嘱咐他退下,刘雄这才忍气吞声的爬回马车。
燕漪从她的话音中,听出了冷淡疏离,她嘴角一僵,干笑了几声,手上的劲道松了几分,随后道:“你将要远行了,我来送送你……”
林之倾揉了揉被沙砾侵袭的双眸,一匹粉色骏马,赫然入眼,它踩着马蹄伫立于前。而燕漪顺势翻身下马,脚刚落地便情不自禁的抓住她的手腕,促声道:“兰若,你不是辞官回乡吗?怎么成了罢官?”
林之倾眼角含笑,她已脱去了官袍,转而披了件狐皮斗篷。
退朝后,众臣从宝銮殿鱼贯而出,蔡甬鸣这才长吁一口气,心中悬而未决的大事总算落地,他是有私心的,怕东窗事发牵连了蔡晋昌,那孩子胆怯,不禁吓,只需一点点威逼,就会和盘托出,拿到林之倾的解官书时,他心底五味杂陈,其中混杂了一丝庆幸。
林之倾一手捏着两个袋子,不置可否,正低头将袋子收进袖中,噔噔噔……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扬起漫天的风沙,如烟如雾的尘沙搅起一片旋风,迷得人睁不开眼,她暗自纳闷,究竟是何方神圣这般大张旗鼓。
马车应声而动,一侧帷幔从里头被掀开,李胥露出半边侧脸,朝外张望了几下,轻唤道:“兰若,怎么还不上马车?”
“大卞,你没事吧……”林之倾闻言,对忽然开窍的卞春来未有一丝一毫的惊喜,只是惶然不安的追问道:“蔡晋昌在府衙内为难你了?”
林之倾垂眸道谢,挣脱了腕间的束缚,正欲转身踏上马车,那一刻,燕漪不知从何处积攒来的勇气,竟伸出双臂,从后揽住了林之倾,将人一把拖入怀中。
在燕琼丛一行人的推波助澜下,周实勋犹如螳臂挡车,不堪一击,而蔡甬鸣的适时点拨,更是似火上浇油,气得周实勋原地打转,李弼在众人夹击下,不得不下令贬了林之倾的官位。
“殊途同归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见大局已定,蔡甬鸣眼帘微抬,不禁偷偷瞧了眼崔子风,他步履轻缓,仿佛在故意拖慢步子,待人群涌过,才缓步走至林之倾身侧,二人未作一言,只是心照不宣的一同走向顺泰门。
林之倾被罢官的消息不胫而走,燕漪在府中得知此事时,差点一头栽进水池,她没来由的心生惊惧,又隐隐有种不详的预感,旋即大步流星的跑出了府门。燕漪骑着马,在大街上迟疑了片刻,随后直奔通往城外的雀安门。
崔子风略略颔首,却停在原地不肯走,嘴唇微颤,踌躇道:“不必这么急着离开,吃过午膳再走也不迟……”
“大卞,你以后莫再闯祸了,长点记性……”
“用了午膳再上船,怕入夜了还到不了下一个渡口。”
第五十四章
燕漪对旁人视若无睹,抱着林之倾一路退至“馒头”身侧,她的下巴枕在林之倾肩窝,一言不发,过了半晌,才喃喃道:“我真想把你带上马背,然后逃之夭夭,可惜我打不过李梓清……”言罢,她又再次沉默,随即松开了双臂,无可奈何道:“恕我不能远送
雀安门外停了架不起眼的马车,刘雄带着宽大的斗笠,正在车上等候,不消多时,城门内浮现出几个熟悉的人影,径直朝马车走来。
殿内陷入沉寂,久久不见有人出声,朝臣各怀鬼胎,心思各异,正忙着缕清其中隐藏的玄机奥妙。卞春来闻言,苍白的脸庞变得更加煞白,身后的蔡晋昌则不然,林之倾领旨谢恩,却不见半分忧色,众人恍惚间,竟从她的侧脸瞧出了几分难掩的喜色,吓得旁人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