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前拍的最后一组,照片里的模特是薛渺,”祁廉谨慎地措词,“我刚刚收到叶穿林的邮件,说感谢我的推荐,打算选用薛渺作为新一季的代言人。但问题是,薛渺从不在我给他的推荐名单里。”
北京MC杂志的主编办公室内,祁廉盯着电脑屏幕前一早收到的thank you email,心底隐隐充斥着某种不好的预感,“Artemesia的设计总监叶穿林,是我认识很多年的朋友,前段时间他委托我帮忙物色下一季男装代言的人选,为此我邀请他来我的办公室一起讨论过一次,然后一时不慎,被他看到了当年你拍的那组照片。”
与早已断了来往的旧人相比,她更在意自己现时的工作会不会受到干扰。
祁廉调转话题,开始推销起自己策划多时的旅行计划,“我那时刚好在意大利有一个名表展的活动,结束后会先去布拉格,再去维也纳,最后留在伦敦跨年,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我正好缺一个会拍照的旅伴。”
能够和少女时代崇拜的男神老师一起结伴旅行,光想想就让人心动的邀约,可惜了,如果在这个当口表现出和祁廉关系亲密,实在是很难不让有心人联想
都说医者仁心,即使自己的病人多年来始终将他的忠告置若罔闻,徐岩也还是继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苦苦相劝,“现在医学发达,用微创手术不出三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就算再忙,也不会连这点时间都留不出来吧?”
“是我的错,对不起,怡冰,”辜负了学生对自己的一片信任,祁廉对此满怀愧疚,“抱歉,那组照片实在是拍得太精彩了,怡冰,非常出色的作品,所以当年我在删掉源文件前忍不住偷印了一份copy,是我的疏失,我向你道歉。”
对于邵怡冰语气里那分一闪而过的情绪波动,别人或许不会在意,可徐岩还是从听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他顺势停下了敲击键盘的手指,“都那么久了,情况也不会变得更坏,有这个时间和精力担心,不如多关心一下你自己的身体。”
祁廉知道事情一定不像对方说得那么轻松,可既然邵怡冰不想多提,他便也见好就收,只努力尽到自己示警的责任,“那就好,对了,今年你圣诞前后有没有时间,要不要一起去欧洲玩?”
“没事的祁老师,”事已至此,邵怡冰放弃了继续追问,改口安慰起对方,“你也不必自责,我和薛渺不过是普通的合作关系,这么多年没见了,他记不记得我这个人还有的一说呢。”
“不用,”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他的好心提议毫无意外地再次被对方婉拒,“麻烦你多费心了。”
徐医生没想到自己的这张嘴犹如被黄大仙开过光,话音刚落,邵怡冰的手机就应声响起。嗨,还真是日理万机啊,徐岩无言以对,干脆挥手示意,大方放行。
相识至今,他们始终以医生和病患的身份面对彼此,难得有如此轻松相谈的时刻,在面前病人无底线的示弱下,徐医生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些,手指如飞地打着诊断报告,并轻声低语道,“最近她的情况还可以,护士说有时候开心起来还会要求点速食外卖,炸鸡可乐之类的。”
“不然呢?有食欲总是一件好事。”白袍医生头也不抬,因而错过了对方眼底一瞬掠过的黯然,“对了,她最近换了一间新的病房,room view更好,等你做完理疗,探视的时间应该也还没结束,要不要去看看她?”
“怡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温柔的嗓音,每次听到这个声音,邵怡冰都觉得无论身处何地,再焦躁的心情都会立刻安静下来,“我有一件事要向你道歉,希望还没有给你带来太大的麻烦。”
怎么会不记得呢?在邵怡冰看不到的地方,祁廉对着玻璃幕墙中的人影扯出一丝苦笑,如果他曾经在一个人的镜头下那样绽放过自我,此生此世,恐怕是很难忘记那个为自己掌镜之人的名字的。
“照片?”邵怡冰心头一空,险些被易拉罐里冒出的热气烫到,她无意识地重复着祁廉的表述,“什么照片?”
祁廉本抱有一丝的侥幸,所以才没有在第一时间通知邵怡冰,可他和叶穿林是多年故交,惺惺相惜,审美品位也相近,他所为之惊艳的事物,落在对方的眼里也自然是有着同等的价值,“他还问了我摄影师的近况,我告诉他你已经退圈,可我还是担心他会来打扰你现在的生活.......”
“炸鸡可乐?”女子闻言颇为一惊,“她的胆囊可以消化那么油腻刺激的食物吗?”
虽然祁廉说得断续又跳跃,但不妨碍邵怡冰不费吹灰之力就厘清事件的前因后果。原来如此,怪不得,薛渺一个满打满算才出头半年不到的新人演员,黑历史不断,她就说叶穿林怎么会心血来潮想到找他接洽商务,原来其中还隔了这么一层关系。她的心中有了考量,随即将关注的重点放到了别处,“可是为什么叶穿林会看到薛渺的照片?”
邵怡冰快步走出检查室,经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最后在一台自动贩卖机前停下,她一手接起电话,一手刷卡买了一罐热可可,“Hello,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