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讲了很长时间的回忆,雲白的话闸也因此被打开,她看着护士走进病房里换好新的吊瓶,也不在意邬莞的沉默,继续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吗?当初在社团招新会上,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很面善,好像曾经在哪里见到过,这也是我在现场就填了社团申请表的原因之一。但自我进入社团以后,你总喜欢欺负我,久而久之,我就对你没了好感。况且,你有那么多花边新闻,还偷看过我换衣服,所以我一直没把你当成好人也没有察觉到,你对我也许是爱慕的感情。
说到这,少女嗤笑出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嘲讽病床上的男人。
可嗤笑过后,又一脸正色。
现在说这样的话也许听上去很搞笑,但是,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你在一年前就喜欢我、没有选择一直欺负我,之前的那场游戏也没发生过那刚刚进入桌游社的江雲白,可能也会喜欢你。
雲白
她这段话终于让低头沉默的邬莞有了反应,他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少女,身子往前倾的同时,一直藏在被子里的手掌也下意识伸了出来,却又在半路上僵在原地。
她的脸上满是泪痕。
而这个流着眼泪却毫无自觉的女人,又主动伸出手捏住男人的掌心,再开口说话时,声线里染着颤栗的哭腔。
但是,邬莞,也许对于你这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子弟来说,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爱,你们对我做的一切,只让我感受到了窒息与恨我以为是我不小心做错了什么,所以你们在惩罚我、玩弄我,但他们说你们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我如果这真的是爱,那为什么被爱的人,只觉得痛苦?
从那场游戏开始以后,江雲白总表现出一副缺心眼与无所谓的模样,就算被侵犯、受伤、被当成傻子来捉弄、让她被迫进入从未接触过的世界、一次次鼓起的希望和勇气又都被他们轻松湮灭,甚至于最终获救,她也没有任何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就好像那些天的经历对她而言都能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但当忍耐的堤坝被冲垮、当这场猫捉老鼠的游戏终于调换立场、当她不再需要装傻充愣虚与委蛇,这个二十一岁的女孩,终于表露出了她最脆弱的一面。
男人看着雲白脸上大滴大滴的泪珠不要命似的往下坠,早已隐隐作痛的心脏也纠成了一团,疯狂压缩着他的肺部,令他不得不大口呼吸来缓释心房的痛楚。
另一只没被少女抓住的手从身侧伸了出来,视手背上的吊针和手臂上的绷带如无物般艰难地擦拭着她眼角的泪痕,眼眶里也堆满了泪光,但却睁大了双眼,迟迟不让它们掉落。
可即便不落泪,他颤栗的声线中,也满含着痛苦与内疚。
雲白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这样的人渣在一起但我是个自私的混蛋,我想得到你我以为只要你习惯了这样的生活,我就可以和你永远
喂喂,血倒流了啊,再继续乱动,你就可能永远失去赎罪的机会了。
还没等邬莞的话说完,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邱希和郁为訢大步往病床的方向迈去,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门外听到了多少。
两人一个把邬莞拉回了床上,摁铃呼叫护士来重新给他扎针,另一个则把江雲白抱进了怀中,一边往病房外走,一边用宽厚温暖的大掌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后背,低喃的嗓音里充斥着温柔与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