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道什么歉？又不是你的错。”第五名熙笑道，“我来蜀山，原本就是为了复仇，可惜实力不济被你抓了。而这些可怜的小妖怪们，我虽然想救，但没这个本事，才不得不向你求助。我知道，师兄是个心软的好人。”
他们互相传音，笼子里的妖怪们听不到，只看见他们静静地站着不动，奇怪之余，都松了一口气。
一只遍体鳞伤的黑猫蜷缩在墙角，肚子上一道长长的口子，皮毛上全是肮脏的鲜血和羊水。
猫妖的指甲陡然变得又尖又长，用力攥紧冰冷的囚笼，喘息越发急促：“呃啊……孩子、孩子要……啊！”
“得穿衣服吧？”
模糊的血肉中，隐约可见一只畸形的胎儿，似人非人，似猫非猫。
隐约有哭声压抑着响起。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要……”猫妖惊恐地哀求，泪水盈满眼眶。
猫妖缩在角落，脸色惨白，瑟瑟发抖，不敢去接。
“后背撑着点！脖子，小心脖子！”
“听说他是一个好人……”
“轻点轻点！”
第五名熙把擦干净的剑，剑柄对着鹿笙，递到他手上。
“好。”婴儿太过虚弱，鹿笙怕孩子呛着，便取出一把化形丹，碾碎了洒在婴儿身上。黑色的耳朵和尾巴收了回去，婴儿却涨红着脸，脖子上缠了两圈脐带，几乎无法呼吸。
“鹿笙？谁是鹿笙？”
鹿笙脱下染血的外袍，把婴儿擦干净，温柔地送给猫妖看。
他在散落的粉尘里轻声道：“我是鹿笙。”
柳儿哇哇大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说蜀山的独门心法可以看见妖怪的真身和法相，你应该可以确定，这里关的都是些没有吃过人的妖怪。——但凡吃过人的，掌门不可能让他们活下来。”第五名熙继续说，“我娘，也曾经是这里其中一员。”
鹿笙立即丢开沾血的长剑，并指为刀，小心地断开脐带，穿过婴儿的咯吱窝，一把拎了出来，抱在怀里。
“人……我不想……我的孩子，受我一样的苦。”她眼里含着泪，摇摇欲坠。
“屁的好人，蜀山哪有好人？”
“蜀山大师兄？怎么会来这里？”
就在此时，怀孕的猫妖忽然大口呼吸着，额头的汗珠接连滚落，嘴唇颤抖着痛吟出声。鹿笙猛然抬头，周围的妖族们纷纷惊疑地转头看她。
“我、我怕是不行了……你能不能、剖开、啊……剖开我的肚子……”猫妖瘫靠在地，下身流出越来越多的羊水，却使不出更多的力气。
她惨叫着倒下，身体不停地抽搐，汗湿的发丝贴在脸颊和脖颈上，狼狈又虚弱。
妖族们齐齐松了口气，七嘴八舌地叫道：
妖族们爆发出一阵骚动，惊疑不定地俯视着他们。
“孩子不是这么抱的！”
急促的喘息猝然停止，她的眼睛慢慢闭上，再也没有睁开。
“鹿道长，大恩不言谢……原来正道，也是有好人的……柳儿、柳儿就拜托你……送到洛阳崔家，找……三郎……”
鹿笙眉头紧锁：“有什么是我帮得上忙的吗？”
鹿笙心头一紧，来不及多想，飞身而起，穿过第一层结界，拉着宫灯金黄的穗子，瞬间拽到地面上。
猫妖掀开石青的布料，怜爱地看着孩子，喃喃道：“是个女孩儿……女孩好，长得像她爹……就叫、就叫柳儿……我们是在柳树下认识的……”
鹿笙沉默片刻，眼看她的脸色渐渐衰败，裙底渗出丝丝缕缕的羊水和血液，孩子却毫无动静。
“……你娘？”鹿笙转头看他。
鹿笙抿着嘴，冰晶似的长剑对准隆起的肚腹，在周围紧张的呼吸中，缓缓下滑，一层层剖开衣裳和皮肉。
猫妖看了一眼他的无影剑，哆哆嗦嗦地抓起丹药，含在嘴里，死死咬着牙，下身默默用力，喉咙间隐忍着惨淡的呼痛声。
“……抱歉。”
他闭了闭眼，无影剑出现在手中，剑光一闪，八角宫灯应声而碎，化为齑粉。
“这娃是公是母？”
相信我的话了吗？”第五名熙传音问。
“我不会伤害他。”鹿笙俯下身温声安慰，从乾坤袋掏出一瓶九转回元丹，倒出一颗在手心，穿过铁条的间隙送过去。“你太虚弱了，会撑不住的。”
“你的孩子还没有化形完全，你想要人，还是猫？”鹿笙认真地问。
“是啊，我娘，她是紫藤花妖，刚刚化形就被抓到这锁妖塔。后来她好不容易逃出去，遇到我爹，又生下我。本来我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可是没过几年，就被一位蜀山弟子发现了。”第五名熙努力保持若无其事的微笑，“再后来，我就成了孤儿。”
“这是九转回元丹，疗伤用的。”鹿笙把猫妖抱出囚笼，将她靠在墙边，再次摊开手掌。
“……”鹿笙半晌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