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瀚阳给他轻拍顺气手的重了几分，低声道：“头抬起来，让我看看眼睛。”
吸了吸鼻子，鼓足勇气抬起洁白而小巧的下巴，向上睨了李瀚阳一眼，陈果的眼皮很薄，哭狠了，眼睛又肿又红得，特别可怜的样子。四目相对，眼神汇合，李瀚阳的眼睛秀而长，瞳孔漆黑，眼中只有陈果一人的倒影，这样专注的眼神似乎很容易激起人的浪漫幻想。
李瀚阳抱着西瓜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陈果蹲在地上，头埋在胸前，小小的一只，只露着毛茸茸的脑袋在外面。
“眼睛痛……咳咳…”吼完了，陈果靠在他肩头，人抖得像筛子一样停不下来地咳，两人脸颊相靠，皮肉相贴，李瀚阳的黑发扫在他满是泪痕的脸上。
李瀚阳的回答不重要，陈果也不想听，他只想把自己的话说完。
不帮就不帮。
陈果强行让自己注意力都放在蘑菇上，自顾着采蘑菇，等他竹篓里面装了大半兜蘑菇抬起头的时候，李瀚阳不见了。
他是真的很难过。
“那边的几个蘑菇要大些。”
不哭了就好。
手指用力收紧，紧紧揪住李瀚阳背上的衣服，陈果在他怀里很乖巧的样子，他害怕，很害怕被李瀚阳丢下，他还不敢抬头。
没有。
“哥哥。”
“嗯。”把人圈得更紧，李瀚阳轻轻回答他，像被只被顺了毛野兽，陈果听到他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扑腾的声音。
横在两人中间的小竹篓被压得扁扁的，里面的大蘑菇早已碎成一瓣一瓣地，李瀚阳恨不能咬碎牙，十分凶狠地把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在他怀里，陈果才撕心裂肺地哭叫出来，眼泪狂流，像稚嫩的小兽撑到了极限。
“哥哥。”
什么狠话都是假的，都不算数，不算数。被抱住地一瞬间，陈果就知道是他。
小兽还是委委屈屈地哭，尖锐的牙齿在他身上乱咬：“混蛋。混蛋……”
“哥哥！”
“哥哥，你头发好香。”小兽开始作死，他这样说。
好一会儿。
陈果呼吸顿住，环顾四周，他有些不知所措，那袋子呢？
周遭的一切都令他觉得害怕。
陈果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眼睛，他走到离李瀚阳稍微远一点的地方，那里有很大的几个蘑菇，他自言自语的给自己找台阶：
可是明明说好的陪我的。
“混蛋！混蛋。”
李瀚阳想来想去，想得额角的青筋突起，他也只能想到陈果是一个人呆在森林里太害怕了，隔着小竹篓，很暴躁地像头拿幼崽毫无办法的发怒雄狮，连胳膊带腰地把陈果死死箍在怀里，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胡乱地道歉，来晚了，对不起。
“你喜欢那个西瓜。”
陈果心
李瀚阳努力安抚地摸他后背： “在，在这。”
“你他妈觉得有意思吗？！……我，我吓坏了。”陈果用力眨眼，尽管自己来过这里很多次，但一个人在这么大的森林里面怎么能不怕，抽噎地质问他，声音都完全变了调。
风中带来他小小的啜泣声，不是在家发脾气时候的那种，是很难过的，难过到李瀚阳心脏像是被捏住了一样。
你看，李瀚阳又丢下你了吧。
陈果像是睡着了一样蹲在枯黄的落叶上，小竹篓横在胸前紧紧抱住了，呼吸很轻，一动不动，但克制不住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李瀚阳的力气很大，搂得他身上好几个地方都硌得很疼很疼，不过陈果很贪恋这样的拥抱，闻到李瀚阳身上的气息，就让他无比踏实，心安。
看着来时的路望眼欲穿，只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说出最真实的心底：
他语气里没有一点点嘲弄自己哭鼻子，胆小懦弱的意思，陈果才敢得寸进尺。
不见了？
狼狈的小兽低着头一边啜泣，一边试探性地轻轻叫他的依赖：
李瀚阳把装馒头的袋子也提走了。
“是，我是混蛋。”
李瀚阳声音闷闷地，有点压抑地哽咽回答他：
眼泪似乎哭完了，憋都憋不出来了， 陈果抿了抿嘴，舌头舔到了自己泪水咸咸的味道，问道：“为什么丢我一个人在这里？”
直觉却告诉他，陈果的哭泣与自己有关。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惹他哭泣。
李瀚阳离开了，似乎带走了他身边所有的鲜活气息，森林好安静，通透的绿意肆虐的生长，寂寞和凉意像是从骨缝里钻出来的，没了李瀚阳，陈果才觉得森林一点儿也不可爱，阴森可怖。
“不要…咳…”
“让我看看眼睛。” 李瀚阳轻轻拍他的背，给他顺气。
委屈得要命。
嗯？
好一会儿。
陈果不解，既是奇怪什么西瓜，也是为了李瀚阳难得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