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昨天借了他的车。方涧林今天早上要用,知道梅荀不会早起,于是没打招呼就来梅荀家里取钥匙。他有梅荀家门的钥匙,他看到卧室门没关,和往常一样推门走进来。他不是没听到房间里的喘声,但他来去匆忙,只恐赴不上学姐的约,根本顾不上避嫌。总之的总之,他拿到钥匙转身就走,在梅荀的房间里待了总共不到二十秒钟。
许裕园眼睁睁看着他走进来,第一反应是把梅荀踹开,但梅荀的双手紧紧扣着他的脚踝,把他压在怀里干,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许裕园眼泪都流出来了,“方……方涧林,他进来了……”
梅荀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见走出房门的方涧林顺手带上了门。“已经走了,别理他,我们继续。”
“我,我不做了。”
梅荀很不耐烦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干嘛?”
“你弄疼我了,快点放开。”许裕园推开他就下床,连鞋也没穿,光着脚跑进浴室去洗澡,丢开下面硬着的梅荀。
过了一会,梅荀下床了,走到在浴室门口说:“对不起,我下次会轻一点。”里面的人没应,梅荀又问:“有没有受伤?要我进去帮你看吗?”
“没有。我自己可以。”
梅荀说:“那我把拖鞋放在门口了,有事叫我。”
这个澡许裕园洗了快二十分钟,快把自己洗蜕皮了才出来。他一屁股在书桌前坐下,拧开台灯就开始写数学卷子。
他的发梢还在往下滴水,衣领都洇湿了一片。梅荀拿起毛巾和风筒走过去:“我给你吹吹。”
“我自己来。”许裕园不想吹头,反正他头发短,很快会自动干掉。但他更不想让梅荀给他吹。
梅荀把胳膊搭在他的椅背,盯着他支棱乱翘的湿发中露出的一小块耳垂,莫名的很心动。他舔了舔嘴唇,俯身凑近他,入鼻是自己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味道,混着浅淡的薄荷香。
许裕园用胳膊把风筒举到脑后,嗡嗡的响声把他和梅荀隔开一段距离。
梅荀说:“别害羞了,嗯?我们盖着被子,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不是……”许裕园的声音弱了下去,感到不知从何说起。
“你不是什么?”梅荀握住他的手腕,让他的风筒对准湿透的衣领,“衣服也吹一下。”
“你们什么都是共享的吗?就不能有一点……界限……”许裕园说出口,惴惴不安地害怕梅荀生气。
梅荀没有,梅荀好声好气地解释:“我昨天去超市就借了他的车。他这段时间老跟他妈吵架,所以有时候来我这里住,我们没有一起进出,他有一把钥匙会方便很多。”
许裕园知道自己应该识相一点,不能继续生气了。他关掉风筒,听见自己问梅荀:“听你说他妈要结婚了?”他对这个话题根本不感兴趣,但他不知道往下接什么话。
梅荀嗯了一声:“他不同意,闹得天翻地覆的。他平时脾气不错,有些地方也很倔……”梅荀说起方涧林比同级生大两岁的原因,“小时候,他妈晚上老是出去约会打牌。他那时候身体有点差,就老是装病,装来装去小学六年念了八年。比我早两年上学,没几年我们就同级了。”
许裕园的视线落在数学第一道大题上,三行字,他读了十分钟也没读出来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邻居?”
“十五年的邻居,在我妈过世以前都是。后来我爸和我姐去加拿大跟我爷爷奶奶一起生活,我留了下来。”
许裕园自虐一般地探问他们的往事,又想听又不想听。
梅荀也回忆起小时候的方涧林,病痛让他变得娇气,他很擅长卖乖,性格有点粘人,但他撒娇好像只为撒娇,黏黏糊糊的缠着人也只是想得到一个落在额头上的吻和半个下午的陪伴,除此以外不要任何东西;他对人大方得不像话,无论吃的穿的玩的,若是朋友看上了绝不吝惜,立刻拿来送人。
他对生活有很广泛的兴趣,有较低的思考强度,他像一缕穿过鲜花长廊的温柔和风,又美好又快活,人人都会爱他。长辈总是给他最多的零花钱,老师总喜欢把他叫起身回答问题,朋友永远围着他转,他会买到最大朵的棉花糖、最盛放的那一束花,在食堂里花同样的价钱打到分量最足的早餐。
小时候的梅荀渴望成为他,大一点以后他才意识到人见人爱的方涧林好像也不快乐,也会在无人的下午偷偷哭一场,在失眠的凌晨吞下安眠药。
到他十五岁分化成alpha以后,“想成为他”的孩童愿望早已被“想拥有他”的炽热渴望所替代。
他爱方涧林吗?梅荀无法回答。很早以前他就发现自己根本学不会爱人,也不相信爱这个字眼。他必须在感情里占据绝对的优势地位,他的安全感只源于控制欲的满足。
他会看上许裕园,看上的也是优等生为他解开校服的最后一颗纽扣,在他身下叫得像个婊子,是他眼神惊惶、欲言又止,一紧张就捋不顺的舌头,是他站在台上的笔直腰身、冷淡眼神,却在和他对视的那一刻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