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文恆扎營於林,正與門人闌珊圍著火堆,飲酒絮話。洛青邁步而來,扶疏枝葉間篩下的月色黯淡,看不太清他神色。
洛青為之語塞,道:「我不放心你師兄。」
「談談?」文恆頓了頓,半晌展袖一讓,道:「好,我們帳內說話。」
文恆見秦瀟似是不肯放人,又他一番話,並無意與天門為敵,甚且還願相助,他想了想,自己確也不敵巖靖峰,與月盟結盟退敵,如今不得不為,不如先留下,再說服星寧夕。
星寧夕點點頭,燦然一笑,道:「師兄,能再見到你真好。」
洛青亦持禮淡淡一笑,道:「稱不上要事。只是想與門主談談。」
他歛了幾分怒氣,望了望星寧夕,道:「你在這兒,月盟對你可好?莫讓人以你無親無依,虧待你了,不如你過來與我們同營,我好照看你。」
洛青看著她,仍是憂心,道:「寧夕但你,只喚他大師兄,可有緣故?」他想提醒她,天門遠她敵她,實非今日之事。
文恆看著她,萬分沉痛:「從前,師父養育你、栽培你,一次次給你機會,你卻只念著那地門主,如今,他篡權奪位,殘害同門,與天門之仇早已不共戴天,你留著星家的血,坐擁傾天意志,不該置身事外。」
她淡淡一笑,道:「大師兄是我師父的兒子,算起親來,是我表哥。自幼也受了他許多照拂。」
她一回堂,洛青立迎了上去:「沒事吧?」
秦瀟看著洛青,又喝了口茶道:「這兩個門主,誰掌岱山門,對我們來說,都一樣。說實話,星寧夕勸不動,性子又太柔;那文恆還好一些,不會扯出多餘的事來。礙著你聽了定要與我拚死拚活,這件事便留給他們,至於你要幫誰,我自然管不著。」
「若是巖靖峰,能惠予西疆安和,我又何須要接那君主。」
夜闌轉頭看了眼洛青,淡淡道:「他倒直白,你可得防他。」
文恆怒道:「你再不想接君主,也該回去報你家門血仇。」
秦瀟一笑,道:「去吧,同你師兄講話,問我做什麼。」
心念及此,便退了步,拱手道:「好。巖靖峰是我們共同之敵,盟主決斷果乏,佩服。在下便依盟主之言,與貴盟共進退。只是不敢勞煩貴盟,我與門人扎營於北側林地。」
不行,洛青看著她,竟還為那文恆分辯,暗暗打量,當得先同那文恆會會。
洛青聞言,秦瀟竟存了犧牲星寧夕的心思,心裡捏了把冷汗。
星寧夕逃避著他,雖一派歉然,仍道:「我不想回去。我知道地門與你如今再無可能同安,但無論再殺了誰,逝去的人,再不會回來了。」
她看了他一眼,輕道:「我師父再嫁我父親,說來是因懷了星浩,他們不喜張揚。那時我喚師父和師兄,也早喚得自然,師父並不要我改口。並沒有什麼。」然她聽洛青幾句,想他顧忌天門,輕輕一嘆,又道:「三哥,瞧你方才神色端得那般冷淡,其實門內最敵我的是六師兄七師兄,他們並未和大師兄同路。大師兄終究是我的親人。你們莫為難他。」
「朋友?」文恆見她如今倒與月盟,更親近了些,盟裡盟裡講得自然,便道:「好吧,只是你得仔細點提防,莫讓人欺負了。那秦瀟不是個簡單的人,那堂主也不太友善。有事,便來營裡找我。」
「寧夕有件事,我得先問你。」他一臉沉鬱,停了腳步,看著星寧夕:「如今道上都在傳,你由愛生妒,毒殺你父親與師父。」
他素來有禮,仍起身相迎,揖道:「堂主特地前來,莫有要事?」
她回望文恆,眼裡有些受傷:「大師兄,你相信那毒是我下的?」
洛青想他極明事態,道:「自然得防。」又向秦蕭問道:「大哥,你為何留他?」
堂外,文恆同星寧夕緩步在村道上。
文恆眼神複雜的看著她,道:「我知道你並非那樣狠心的人,但你對那巖靖峰難以斷情顯然是真,你的態度,令我失望至極。」
秦瀟點了頭,道:「門主看著好便行。」
她有些遲疑:「這事還得問問盟主。我在盟裡很好,也交了些朋友,住得遠了,盟裡議事有些不便,不如我還是待在這兒,同大師兄保持聯繫。」
星寧夕見他冷冽神色收了個淨,一笑:「什麼事?」
「你。」文恆怒瞪著她,半晌,拂袖一嘆道:「罷了。你仍是這個性子。」
文恆又看了一眼星寧夕,道:「師妹,我們外邊說話。」 星寧夕月盟待久了,已習慣依著月盟的禮,便抬眼相詢秦瀟。
星寧夕別過頭,道:「我。」
星寧夕點了頭,同文恆出堂。
文恆見了洛青,心道這堂主早先雖沒說上幾句話,自見他便是一副不善神色,此番找上門來,卻不知為了何事。
文恆無語,報以溫柔的一笑。
回岱山。你與門人不妨留村與我們同行,若有行動,定當相告。門主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