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觞披上大衣,心里默默想着日后这姑娘若是嫁了人,也是那男人的福气了。他叹息一声走出了门,望向飘落着飞雪的天空,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迷茫之色:“这雪不知何时会停。”
他说完之后顿了顿,又道:“云音……你不打算回何家吗?”
窗外飘落的落梅花瓣伴着细碎的雪荡进了屋内,轻柔地好像一阵风般划过了堆放了奏折的书桌,那细雪刚一碰到写着黑字的白纸,就化作一滴水沾湿了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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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觞一见他笑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他朝着重炎的方向走去,神色嘲讽地道:“妖尊大人脸皮挺厚,赖在别人家是不打算走了吗。”
云音在听完他的话后身体一颤,眼眸里流露出深深的惊慌,她不知寒觞是如何知道此事的,下意识便以为寒觞已经知道了天华门找她的事情,思及此,她顿时觉得寒觞不可能放过她。
“明日,你便离开吧,最近这地方也不安全……”他最后说完,便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下云音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不语。
他写完之后,就将奏折放在了一摞已经批改好了的奏折上,那一摞大约有七八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在禀告近日峭渊有异常。
那人漫不经心地偏过头,拖起红衣缓缓起身,他气定神闲地走向寒觞,亲密地拉过他的手回到了亭中,一连串动作好像做过无数次般轻车熟路,流畅地好像两人是相处久了的伴侣一般。
寒觞并未挣开他的手,他抬起头望向脸色平淡的重炎,对方正好对上他的视线,那双凤眸中满是柔色,好
云音听完愣愣地望着他许久,这人明明还是那幅容貌,但她却觉得哪里已经发生了变化。
这是第二场雪了,他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怕是活不过今冬了。
她立刻颤抖着跪下,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尊主……尊主饶我一命,我是流亡在外的,从不知自己身世,也从没想过会和他们有交际,我对尊主忠心耿耿……”
寒觞一如往日去医阁服了安胎药,回来之后路过庭院时,就看见那只凤凰正坐在莲池池畔的石桌边惬意地喂着鱼,一幅完全把这里当做自己家的模样。他像是注意到寒觞的目光,凤眸悠悠望了过来,停在寒觞面上后露出一个艳丽的笑容。
他翻开了一本奏折,上面写着近日峭渊有些生人接近,上奏的魔将希望加些人手巡逻,寒觞望着那行字许久,最后在末尾写下了“准”字。
唯一的不同就是那书中写的是云音的本名——何云娇。
寒觞懒得理他,下了床收拾好衣服,就打算去书房,走到门口时,他侧过头冷声道:“火灵珠放在桌上了,没什么事就快滚,若我回来看见你还在,当心我拔了你的毛。”
思及此,他莫名有些惋惜和感慨,他这庭院里的花草也是陪了他多年的,如今保不住了,实在有些可惜,但他也没想着刻意去救它们,毕竟生死有命,该枯萎的怎么也留不住的。
按理说她一个小小侍女,突然说出这样一席话实在是惹人怀疑,寒觞背影一顿,许久未曾说话,就在云音心底一沉,以为寒觞要逼问她时,却听见寒觞淡淡答道:“和你没有关系,以后莫要再提了。”
今日的奏折批完以后,他才收笔起身,打算去医阁看看腹中孩子的情况,打开门时,屋外凌厉的寒风扑面而来,冻得他脑子顿时清醒了些,他这才记起自己身体不比以前,他现在是要顾虑天气的了。
云音轻轻“嗯”了一声,望着他的背影时眼神有些复杂。半晌后她状似无意地道:“尊主,最近栖魔宫有异常,您要多加小心……”
重炎漫不经心地用手指绕着头发,随意答道:“是他,你要去杀了他吗?”
坐在桌边的青年见状,正在提笔的手一顿,片刻后皱起眉起身关上了窗,这才坐下继续审阅奏折。
寒觞其实早已猜到云音就是那位流落魔界的何家女儿,也是容子瑜的后宫之一。毕竟有手下来报,说云音看那位被关在地牢角落的宁芊芊可怜,专程为她送过点心,而这恰恰就是那本书里何家女儿的剧情。
寒觞叹息一声,伸手将她扶了起来,他身体愈发虚弱,伴随着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云音几乎能看见他苍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她听见寒觞说道:“我并非质问你,只是随意问问,你去何家当掌上明珠……左右好过在我这里当个侍女。”
恰好此时门外守着的云音看见了他,立刻轻车熟路地从储物袋里取出了一件大衣,披在他的身上,脆声道:“尊主,你又忘了你最近身体不好,要加衣出门了。”
“魔尊莫要总是火气这么大,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他说着又握紧了寒觞有些冰凉的手,温暖的热度渐渐将他的手捂热了些,“稍后我一位友人会来探望魔尊,他医术高明,也能帮魔尊开些更好的安胎药。”
她忽然觉得有些看不透眼前这人,她知道这人冷血无情,暴戾恣睢,但他此时又这样平和,他明明已经猜到了一切,却还是如此淡然的模样,好像半点不在意自己会遇到的危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