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国的铁壁倒下,沙民成为替罪羊。眼前一片混乱,愤怒和痛苦几乎凝结成实体。
楚云飞脑中浮现战乱时河流染红的场景,看着那支箭的来向,双眼充血,几乎就要跃出窗外。
裴君玉深知楚云飞性格,一手飞快勒住他的腰,一手摀住他的嘴,低声道:“云飞,忍着点。”
裴君玉的力气对楚云飞来说不值一提,随手一挥就能挣脱。但以前两人经历过无数危难时刻,紧密相依,裴君玉的手和声音,对楚云飞而言,有不可思议的安定效果。
裴君玉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声线平静:
“他们的人自会过去,靖王亲兵训练有素,该找到就会找到,不该找到,就不会。”
如果是后者,“找不到”本身就是一项警讯。目前两人的立场尴尬,一出现便会坐实刺杀的罪名,只能等待。
“先别急,我们的线索还不够。幕后的人既然亮了刀,人迟早会出现,到时再出去不迟。”
听着裴君玉冷静的声音,楚云飞呼吸逐渐平缓,他闭了闭眼,拉了下对方袖子,示意裴君玉松开。
裴君玉再次看了外头一眼,胸口染血的靖王已经被带走,兵士们正在清场,人民的低语充满怨恨。
他伸手阖上窗,将外头的声音隔绝。
当夜,靖城下起惊人的大雨。
雨声铺天盖地,水像天塌了似的泼下。大滴雨水密集成一片片雨帘,将靖城笼在其中。
楚云飞坐在床边,手虚拢着弯刀。这一切都让他本能的警戒。
他问:“你还不睡?忙了一天,该累了。”
裴君玉躺在床上看他,摇头:“不困。”
裴君玉一下午都在客栈楼下探听消息,和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他们两个外来人,出外引人侧目,一直窝在房里也惹人怀疑。楚云飞即使变装,没说几句话就容易锋芒外露,能对外周旋,保持安全的人,只有裴君玉。
目前一切还扑朔迷离,王府戒备森严,全城肃杀,全境封锁,两人被困在这里,只能伺机而动。
楚云飞看着窗外,道:“我守夜,你睡吧。我会护着你。”
裴君玉文,楚云飞武。现在,轮到楚云飞了。
来时一路都是杀手,对方早知道他们要到藩地。即使中间都已经处理干净,并且甩掉追踪的眼线,他们的行踪,仍随时可能暴露。尤其,不知得在这儿困多久。
人在敌营,一朝被发现,不只身死,还会殃及边境沙民。
所以,随时都不能放松警戒。
房间只一豆灯光,映出楚云飞挺直的背脊。
裴君玉看着他,沉默半晌,道:“有时,我真希望我会武。”
每次都只能看着对方的背影,被护在身后。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楚云飞转头,认真看着他:“你这样就很好。”
他是真心这么想。裴君玉会的事,他学不来。
虽然练武有天分因素,但只要努力,便能到达一定境界。况且,在战场上,一个强大的人没有太多用处,需要的是强大的兵团。
更重要的,还有谋略以及后援。
即使再强的将军,没有粮草,也只能愤恨而终。
但裴君玉即使身在绝境,也能从容周旋,并且一针见血的分析情况。这不是一般人能学来的。
或许,人总会羡慕别人没有的东西吧。楚云飞想。
裴君玉心知对方不明白自己心思,垂眼一笑:“承蒙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