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幽笑说:我是险胜半招,赵灵就输惨了。
我怎么就是帮凶了?文香表情难以置信,声音也尖锐起来,当初要不是有师傅救我,带我出妓院,我这会不知道死在哪片山头,不是所有人生来和小姐你一样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
燕云歌不欲与文香争执,两人立场不同,经历不同,考虑事物的方方面面都不一样。于她来说,手里的人是贵精不贵多,从中摘几个孩子培养可以,但要她承担朝廷的责任让幼有所养,她自问没有能力。
十来个女孩子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却不敢围上去,只能眼巴巴地跟着燕茴的身影转,求她快点到自己身边来。
血影手下功夫硬,几人就爱找她切磋,输赢是常事,赵灵为了增加趣味,下了输的那个就要掌勺半月的赌注。燕云歌心情不佳,面上谈笑着,得亏她手艺还不错,不然为了你们的五脏庙着想,换我也是要下场的。
季幽得了消息就过来,身上被汗浸湿的练功服都没换,虽衣不出色,可这眉眼精神,一路笑脸迎人进来,让燕云歌的冷脸摆不下去,喝着茶,淡淡说:看样子,我们要有口福了。
文香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抿唇一笑,压低声音说:牙子那买的,她们的父母丧天良了,要把这么小的孩子卖给教坊,还说是给她们博个好前程,也不想想教坊是什么地方,琴棋书画培养你几年,最后不都要从你身上捞回来。
文姐姐。小丫头们一拥而上。
文香看见燕云歌,喜笑颜开,今日是什么风,许久不见小不见大人回来了。
燕云歌真是有理说不清,心里升起无名火,寒着一张脸,怒说:我倒是不知我几时锦衣玉食高高在上了,我出宅子出银子养着人,难道过问几句都不行,妓院里受苦受难的女子多了,怎么不见你师傅个个搭救?闻人姑娘这么大气性,我看这燕府的牌子也没必要挂着,明日就改挂闻人府好了。
文香从另条游廊走过来,笑眯眯地问:都在做什么呢?
燕云歌感慨这一屋子的大善人,都是往外送银子的主,还不如张妈靠谱。她无奈笑笑,旋即叫来燕茴,拿出买的两袋糖,交代她分发下去。
但就穷人家来说,也算穿的不错了。
她解释一番,见文香还不能接受,只得将话说重了:曾有人因设粥棚而被难民一拥而上洗劫一空,也有人为救穷人散尽家财,最后自己孩子病了都无钱医治。过犹不及是害人害己,你路见不平是好心,但是好心不能反被人利用,成了他人作恶的帮凶。
话当然是玩笑话,
小姐不必言语埋汰,我走就是。文香浑身发抖,跺着脚走了。
游廊上,燕云歌斟酌了说辞,开口说:往后不要再收人进府,一来是我们接纳有限,二来我也是怕混了别家的眼线进来。
两人不欢而散的消息传到赵灵耳朵里。
赵灵风风火火就来了,没等找到燕云歌,就瞧见收拾完包袱的文香气呼呼地要走,一众小姑娘哭着喊着求她别走。
我倒是能日日回来,就怕你们拘谨的很。燕云歌笑着看文香,又指了几个孩子,这几个瞧着眼生,哪里来的。
文香辩解说:大人是不知道,教坊的嬷嬷可比青楼的老鸨坏得多,真的是从头榨到脚,哪怕人死了骨头缝里都要给榨出油来,我和赵灵在芦苇荡那几年,多的是领着手下姑娘来改头换面
刚刚还欢声笑语的院子里,哭声一片,愁云惨雾。
燕云歌仔细打量小姑娘,身量不高,但模样很秀气,眼睛又大又亮,里头像挂着无数的星星,穿的袄子半旧半新,下面的裤子又短上一截,露出的脚踝冻得发紫。
晚点听你讲这些。燕云歌突兀地打断话,指了指里头,示意文香过去说话。
今日她再不定下章程,外人一旦以为她这里是善幼堂,明日就有父母不慈,往她燕府门口扔孩子的。
教坊至少是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不愁吃穿。燕云歌觉得她的想法不妥,纠正说,至于你说的捞回来,商人逐利,倒无可厚非。
那不是为善,而是给坏人有了作恶的理由。
只是,眼下要养的人越来越多,进项却不够,燕云歌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徒然有了大家长的烦恼。季幽心软又不好经营,文香识得几个字,但没有管家的魄力,赵灵是苦出身,被她们师傅捡去前,还讨了几年饭,小时候穷怕了,因此花起银子来格外慷慨。
赵灵听得头都大了。
燕云歌对这个小姑娘没什么印象,除了燕茴,她对宅子里的多数孩子都没什么印象。
忘,依旧逼着自己歪歪扭扭地练大字。
有学的,夫子已经教我们千字文了。小姑娘点着手指头,一只手不够,两只手一起点,奴婢学了三十来个字了。
文香脑子嗡一下炸了,争辩道:养她们花不了什么银子,过几年有了姻缘就嫁出去了,她们平日里也干活的,至于来历,都是穷人家出身,是查的到的。
不知所谓!燕云歌大为恼火,气地甩袖子朝另一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