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再说一遍。”舒特一只腿跪在海水浸湿的沙滩上,一只腿半蹲着,两眼看着小吉说:“和我结婚吧。”
“是的,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开始教我。”
舒特母亲指着丈夫说:“他那时是摄影爱好者,拍了许多好照片,现在来看,具有价值。”她又指着一帧泳装照片说:“这就是你父亲,他旁边的这个女孩叫珍妮,是你父亲当时的女友。”
小吉盯着照片看,上面是父亲和舒特父亲一群青年学生,后面是海滩。那个女孩和十几年前看见的那个女孩显然是一个人。她真美,修长的腿和双臂,还有那微笑,弯弯的眉毛和眼线甜蜜蜜地伏在脸上。她的一条臂膀勾着父亲的脖子,脸贴着父亲的脸笑得开了花。小吉的头有一点眩,中规中矩的父亲原来曾经这幺浪漫过。
她去父亲的书房,父亲正在整理以前的书信。小吉看见书桌上有一张很漂亮的外国女人照片,她拿在手上仔细端详那卷头发、高鼻梁的女人,问父亲她是谁。父亲的脸有一点泛红,告诉小吉是以前在美国的同学。他很快拿过照片去放进抽屉里,以后再也没有看见过那张照片。这事小吉脑子里印象很深,一直是心中的一个谜,她会不会就是舒特母亲提到的那个女朋友呢?
小吉把头偏过去,避开舒特的目光。舒特却搂住了小吉的肩头:“和我结婚吧。我真喜欢你。”他在小吉耳边和着海浪声说。
和老友的女儿邂逅相遇,真是一段奇缘,她正好又是儿子的学生。舒特父母开心异常,问了小吉许多她父亲在中国的情况。小吉娓娓地叙述了父亲这几十年的曲折经历,告诉他们父亲现在是中国一所医学院的院长。
舒特父亲说:“当时我让他留在美国,他却一心向往那个新成立的国家,白吃了这许多的苦。他后悔吗?”
“我们这位也是医学院的院长。”舒特的母亲拍着舒特父亲的肩膀告诉小吉。
小吉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望着大海在心里问志明:你说呢?听到的只有海涛的声音。
“还能适应。就是黄油和奶酪太多了点。吃不习惯。”
舒特见小吉不说话,拦在了她前面:“你听见了吗?”
看着舒特那求爱都带着古典式的样子,小吉不知所措起来:“快起来吧。”小吉说。“你还没有回答我。”舒特没有动。一阵较大的海浪扑过来,海水漫过了舒特跪着的裤脚管。
小吉摇摇头。
舒特父母听罢小吉的讲叙,十分感慨,特别是文化大革命一节,世道沧桑,世事如棋。
“这个我不知道。”小吉回答说。
舒特母亲进到屋里取出以前的许多照片给小吉看。小吉看到了当年在美国留学时又年轻,又潇洒的父亲。这些照片有的是在课堂里拍的,有的是在宿舍里拍的,有的在看病人,有的在做解剖。还有许多是生活照,有郊游,有打高尔夫球,有赛马,有游泳,有跳舞。许多照片里,父亲都和一个女孩在一起,有些还有亲昵状。
“你知道吗,你的美语讲得很好,除了个别发音以外,我以为你是出生在这里的女孩。”舒特的母亲很客气地夸奖小吉,“你的美语都是在中国学的吗?”漂亮的小吉,特别是那一头黑亮的秀发和细长的睫毛很讨她喜欢。
舒特的母亲关切地问小吉:“你对美国的生活习不习惯?”
这是一个执着的男人,没有答案,他会一辈子跪下去的。“快起来吧,我答应你。”小吉眼里噙满了泪水,不知是幸福,还是惧怕,整个身心在凉凉的海风中打颤。她喜欢舒特,非常非常地喜欢。特别是这段时日的朝夕相处,同甘共苦,两人的心灵有了一种契合。可是她对另一个男人有过承诺,而且她也曾经非常地喜欢和崇拜那个男人。可是她现在只能
大家说了不少话。小吉一直被远处那蔚蓝色的海洋吸引着,她想去海边看看,舒特就陪她一块去。海原来是这样的美丽,小吉从来没有到过海边。海的波涛一浪又一浪地涌过来,带着轰隆隆的响声,夹着咸涩的腥味,落到脚前只剩下细碎的花朵。金灿灿的夕晖把海浪映得红彤彤的一片璀璨,辉光也映在小吉的脸上、头发上和长长的睫毛上。海风吹着,海浪鼓着,小吉前额的一绺头发被风吹得左右摇晃。小吉似乎感觉到了舒特在盯着自己看,她侧过脸去,正碰上舒特那双诚挚深情的眼睛,那瞳孔正在夕晖中熠熠闪光。小吉的心有些慌乱,脸上又腾起了绯红,双眼含羞。那美姿美态,似娇似嗔的神态几乎都要把舒特给溶化在这夕晖里了。他情不自禁地说:“你真美。”
小楼的前边是海洋,海滩上花花绿绿地开着太阳伞。天气有点凉,没有人下水,也很少有人在沙滩上散步。天高云淡,不时有一排排大雁向南飞去。
舒特一直睁大了眼睛听他们谈话,对整个事情完全不能置信却又十分惊喜。这真是太巧合了,他这时摘下茶色眼镜,好好将小吉看了个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小吉:“这一切如果都是真的话,那你一定是土帝送给我们家的礼物了。”小吉的脸一下子绯红到了脖子根。舒特的父母却哈哈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