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转过身才注意到后院凉亭里的人,不知道在那里坐了多久。廉长林不仅没回去,看样子还是专门等着他。“怎么没回去?”蒋辽走过去。在他进门后廉长林就注意到他拿在手里的东西,更没错过他转身见到自己时控制着手没往后挪的细微举动。廉长林依然好好坐在凉亭里,蒋辽一时间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在顾忌什么,脚步没停决定先回趟房间。即将转过凉亭时廉长林起来了,跨步出来直奔他手里折叠的纸契。往外轻扯没扯动,他抬眸看蒋辽。明明面无异样,蒋辽却被看的突然有点底气不足,心想又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他犹豫着松了手劲,纸张被抽走。打开纸张,廉长林低头看去,脸色越发沉默,半天没再抬起头。 隐瞒蒋辽当时想着方便去店里就在镇南买的宅子,那天廉长林沉默之后挺平静的把房契还给他,看着像是接受了。家里的屋子对廉长林比较特别,只有偶尔关店晚了或者Yin雨天不方便时他才会在店里留宿,而现在几天了他都没回过家。照常该做什么做什么,明明看着并没多余的情绪,蒋辽却几次都没能提起搬出去的事。廉长林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借机忙事这招用不了就干脆扭头走人,前两天找着空隙提了句带他去看宅子,这下好了,除了“谈”店里的事廉长林再没跟他“说”过话。今天洗完澡回到房间时,廉长林倚靠床头看书,蒋辽绕过屏风,他翻书页的手停了下,合起书放到桌上,躺进床里面后背向人。蒋辽:“……”他盯着廉长林的背影看了会儿,问道:“我熄灯了?”廉长林没理他。蒋辽低声沉了沉气,吹灭烛火躺到床上。廉长林早早就洗漱完,被窝被他捂的有多暖和,现在的背影就有多冻人,飕飕的往外冒凉气。瞒着廉长林去买宅子,蒋辽想过他会生气,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不过房子都买了就没必要再拖。“房子叫了人打扫……”蒋辽刚起个话头,熄灯后一直安静侧躺、仿佛要一动不动躺个地老天荒的人马上就有了动静,拉高盖到肩膀处的棉被遮住耳朵。蒋辽:“……”他迟早要搬出去,回避不谈就管用了?
蒋辽径自说下去:“等这两天打扫完就——”脸上突然闷重,他差点吃一嘴棉被。不就没打招呼买了个宅子,活像他干了什么抛妻弃子的事,晾他几天了还没完,气性再大都该消了,蒋辽有点恼了。他拉开棉被看过去:“有话你直‘说’不行,冲我冒什么劲儿?我还能一直跟你住一块儿?”昏暗中,廉长林攥紧被角,眸子缓缓垂落,眼里流光暗淡下来,闭着唇一言不发。那模样,活脱脱刚睁眼就惨遭丢弃的狗崽,耳朵尾巴耷拉着,蔫了吧唧的可怜的要命,蒋辽就说不出重话来。“……房子是买了,又不是马上就搬进去。”廉长林抬眼目视他,轻晃的眸光弱不可见,里面汇聚了太多情绪,不屈、低落、委屈……一副又要被扔下的模样。别的狗崽被丢弃还知道急哼哼拱你手心,他连哼都哼不出声,只能缩着脑袋任搓任扁,看的蒋辽突然良心作痛,好像无形中他真干了件缺德事。他转头看漆黑的房梁,思绪有些乱,似乎要给自己断后路语气强硬:“最近事情多不方便,等作坊建好再搬过去。”廉长林松开手搭在被子上没收回去,定眼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表示。本来就没法说话,一不搭理人蒋辽更拿不准他的想法,等了会儿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打破沉默时,廉长林翻身侧躺回去,这次是真的要躺个地老天荒了。廉长林不希望他搬出去,他先斩后奏他有点脾气挺正常,但现在……至于这么抗拒吗?难道想跟他住一辈子?蒋辽突然愣住,房间变得静悄只剩彼此都不安稳的呼吸声。最亲的人接连离开,他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事又一起生活到现在,某种程度上他就是廉长林唯一的家人,廉长林才会过于依赖他。开始由于种种原因,最主要是不放心廉长林,蒋辽才没按着计划马上搬走。其实水车制作出来有知府做靠山,廉家那边根本不敢再找廉长林麻烦,那时候他就该搬出去,当时怎么会完全没想起来。廉长林睁着眼睛没有睡意,敏锐察觉到身后盯着他看的人突然过于沉默,他心里踌躇了片刻到底没转身看过去。不知道又盯着人看了多久,蒋辽转回头。想多了烦,到时候再说吧。廉长林直接不待见蒋辽,现在别说店里其他人,连石块一个小屁孩都看出来他们之间不对劲。“大老板,林子哥喜欢吃你做的菜。”蒋辽到柜台坐下,看廉长林走远后,石块憋了几天实在憋不住偷偷说起。蒋辽听的莫名其妙,拿过廉长林刚才没收起来的书:“嗯。”石块替他急了:“你给林子哥做,他就不生气了。”在店里不用他做饭,偶尔回家时饭菜都是廉长林煮的,想来他有挺长一段时间没下过厨,不过,蒋辽问:“这什么话,他生气我就得给他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