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君彦疑惑，“知道什么呀？”
成君彦脸上沾着面粉，倒腾俩小时，一锅热气腾腾的包子出炉。
“嗯。”成君彦不再看月亮，靠着窗沿，又笑着问了一遍：“吃饱了吗？”
周敬霄在他身边睡着，睡颜乖巧，他看了一会儿，坐起来，周敬霄立刻就醒了，迷迷糊糊地拦了下他的腰，声音发哑：“去哪？”
月光下，他要仰头才能看到眼前大人的脸，
他把铁蛋自己吃，把不那么铁的给周敬霄。他们直接在狭窄的小厨房站着吃，成君彦问：“好吃吗？”
乌云挡住了月光，天地暗淡下来。
树枝晃动几下，男孩轻巧地跳落，站在了他面前，“你哭了？”
虽然长得有点东倒西歪，还有的包子没发起来，不暄软，奶奶管这种包子叫铁蛋。
他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两个小孩也逐渐看不见身影，成君彦从梦中醒来，心中悸动非常，太阳光的暖意好似残留在身上。
“好吃，没有不怎么样。”周敬霄说完就不再说话了。
他看着掌心，一阵风把柳絮吹走了，他弯曲手指却没有留住，小君彦看到了，笑起来，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空荡的手心里，“没关系。”
周敬霄偏头看他一眼，在关掉水龙头之后说：“饱了。”
小君彦手在空中乱抓，企图抓到柳絮。笑笑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站着，一团柳絮落在他头发上，被小君彦看到了，“别动！”
说完就走到外面的厨房去了，周敬霄眯着眼去看表，凌晨一点半。
“你想吃多少吃多少。”小君彦拉起他的手跑起来，“我不会让你饿肚子，虽然你人很小，但是也可以吃很多——”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是他想了想，晃晃男孩的手：“你可以原谅我吗？我给你吃包子。”
成君彦轻轻甩掉手上的水，从厨房的小小木窗里，抬头能看到半轮月亮。
他从熟睡的大人们身边爬起，小小的人仰头去看圆圆月亮，“你可真像个大饼啊……”
成君彦就不跟他搭话了，周敬霄看他一眼，“笑什么？”
此时乌云散开，月光照亮成君彦的侧脸，他在看周敬霄，也在看别人。
“没什么。”成君彦看着前方，“就是觉得，虽然自己做的饭不怎么样，但有人这么认真地吃。”他看向周敬霄：“还是挺高兴的。”
笑笑一动不动，眼睛往上看，小君彦用抓蚂蚱的架势，抓到了他头顶的柳絮，然后双手捧给他看。
周敬霄咽下去嘴里的才嗯了一声，他吃饭很安静，也是成君彦见过吃饭最认真的人。
成君彦下床，亲了一口他的脸，嘴角含着笑意，“蒸包子。”
小君彦见他真的不肯下来，有些失落地低下头，摸摸脸蛋。
周敬霄也抬起头，二十年前么，那时候他还是王小宝。凌晨两三点，王小宝有时会因为饿而睡不着。
他看着月亮，“你说，二十年前的月亮和现在的月亮区别大吗？”
他手轻轻合拢，“你手伸出来。”
笑笑别过脸去，不肯看他，手又被晃一晃，太阳在他们头顶，晒得两个人都暖洋洋，柳絮还在飘，当真像雪一样，只不过这次的树上落雪，不象征严寒，代表春风。
笑笑不说话。手被握紧了，面前的小孩好声好气地问：“我让你生气了吗？”
“蒸包子。”成君彦从床上爬起来，周敬霄清醒了些，“嗯？”
笑笑没牵他的手，只是让他手放着，板着小脸，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什么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知道。”
周敬霄眼神变得柔软，看着二十年之后的月亮，回答成君彦：“没什么区别。”
周敬霄收回视线，先是落在面前的水池，再慢慢看向身旁的人。
二十年后的王小宝也还是王小宝，他小小的，眼睛更圆一些，情绪没学会怎么内敛，尚未经历今后的许多痛苦，每天的烦恼只有一件：怎么办，又饿了。
两个小孩停下来，动作一致地仰着头，看那轻飘飘的白柳絮争先恐后地脱离树梢，变成蓝天中的点点星光。
二十年前的月亮和如今没什么区别，年年月月，盈亏交替，圆缺循环。
笑笑冷着小脸，在他期盼的目光下，伸出手，一团小小软软的柳絮放在他的手心，小君彦说：“送给你，这是不会化的雪。”
“没有。”小君彦抬头，嘿嘿笑起来，“骗你。”说着怕他跑了，拉住他的衣袖，“走哇，去吃包子！”
“只吃一个。”笑笑的鞋尖蹭着小草，声音低低的。
小男孩被他拉着袖子，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他们一起跑在弯弯曲曲的土路上，穿过一大片绿油油的麦浪，途径河岸边，两排粗壮的大柳树正向外吐着柳絮。
一人吃了俩，差不多了。周敬霄站在水池前洗手，成君彦挤过去，脸上沾的面粉有些痒，他用手腕蹭了蹭，“你吃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