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办法,用不着cao心他。”又有人说,“给别人算的轨迹不一定准,给他自己算的,可没见他出错。”“这回有意外成分,也不能全怪他……克洛要是没擅自脱队,回去找丢了的项链……”“那是你不知道,他以前演算的轨迹,就是能Jing准到包含所有意外,准得人发毛。”“对,说句心里话,想想就浑身不自在,早就不舒服了……”……画面晃动,毫无预兆的拥抱满满当当,视野跟着旋转。“好样的——太棒了!”有人大力拍他的肩膀,把视野的主人拍得摇摇晃晃,“多亏你算准了,就知道你肯定能行!”“肯定行啊,这可是咱们的大天才!”“能算得这么全,什么意外都不怕,这回咱们再不怕出事了。”“以后就在一块儿,我们所有人,谁都不能少!”……画面的视角不停切换,偶尔又回到第三视角,回到漆黑的钢铁丛林。黑眼睛的青年裹着稍大的风衣,靠在角落,看着众人围着篝火热闹说笑,瞳孔映着一点亮色的火光。……Yin暗chao冷的地下巨窟。伤痕累累的“尸体”睁开眼睛,慢慢爬起来,摘下耳机,破开外壳,拆出一团细金属丝,缝住被豁开的身体。脑内植入的中央处理器还在持续运转,他已经睡了近四十个小时,任务已经打了结束的红标,搜索资料显示,克洛被成功救出,送去了医院。但疲惫并没有缓解,关节像是浇了铁水,稍一动弹,冷汗就把衣物泡透。他坐了一会儿,想自己是谁,想该做什么。任务结束了。那么大概是该归队,该回家。……“不瘆得慌吗?一直有双眼睛盯着你,你做什么都被监视。”“知道就少招惹他,离他远点就行了……小心惹他生气,算出来条什么轨迹,让你吃大亏。”“你看得出他生气?”“看不出才正常,你看他眼睛就知道,高兴是装的,难过是装的,也不知道是人还是机器人。”“说真的,改造身体我理解,怎么会有人愿意往脑子里装中央处理器啊?”……黑漆漆的夜色里,一群半大孩子围着火堆,凑在一起取暖。从垃圾堆里翻出的改造手册破破烂烂,借着火光,被一页页翻开。“我们现在的实力太弱……得有人做这个‘轨迹预测者’,这样就能保护所有人,不会再有人掉队了。”“那可得有个聪明脑袋,一般人想破头,也跟不上中央处理器的算力。”“还得冷静,还得可靠。”
“还得特别厉害,至少什么都能看一遍就懂,看两遍就会……”干净洁白的手探过来,把那一页拿走。在泥猴子乱跑、满地脏兮兮小屁孩的贫民窟,这样的干净只此一份,其他孩子怎么也学不会提炼油脂,用草木灰和贝壳做肥皂。他们全是些没人要的孩子,不知道身世,不知道父母,凑在一起,假装是家。看见那只手,就有人眼睛亮起来。一只接一只满是泥污的胳膊争先恐后过去,拉住同样干干净净的袖子:“阿忱!你也和我们一起走!”“和我们一起走,以后有家了!”“全在一起,大伙都在一块儿,谁跟谁都不分开,永远做一家人!”有人不放心地问:“阿忱,往脑子里装东西,你怕不怕疼?”单薄的少年站在风里,安静的黑眼睛弯一弯,摇摇头,把手放在一堆脏兮兮的手上。……往脑子里装东西,其实最疼。因为只有这个不能麻醉,必须一直保持清醒,才能和中央处理器完美融合。少年头上缠着纱布,睁开眼睛,苍白的脸上尽是冷汗,黑净的瞳孔像是被水洗过。“阿忱,你梦见什么了?”趴在床边的人迫不及待问,“是不是梦见咱们以后特别厉害、特别威风,做最好的一家人?”黑眼睛的少年静静坐着,隔了一会儿,弯了下眼睛,点点头。不太一样,不过也差得不算多。他梦见自己的死期。……庄忱从久违的梦里醒过来。卧室依旧昏沉温暖, 冤大头的收货人坐在床边,灰色的眼睛藏在暗淡光线里,静静看着他。庄忱问:“我睡过头了?”“怎么会。”宋边霁按住他的肩膀, 力道不算重, 仅仅只拦下他打算起身的动作, “有急事?”庄忱没能坐起来, 陷在松软的枕头里, 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这回的任务很轻松,并没什么急事。这一觉睡得也很不错, 只是多梦,梦里影影绰绰不少人, 醒来忘掉大半,印象并不深。“那就行了。”宋边霁轻声说,“还困就再睡, 饿了对我说, 有包子吃。”机器人眨了下漆黑的眼睛:“rou包子?”宋边霁低着头, 笑了笑,摸摸他的头发, 一本正经点头。“rou包子。”宋边霁说,“给你热着, 很方便, 饿了就能吃。”昏暗的光线里, 轻柔低沉的嗓音并不打破这种宁静, 反而和加shi器微弱的咕嘟声混在一起, 变成某种叫人放松的白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