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尚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圈又一圈的由贝壳组成的心形映入了他的眼帘。围绕着他站定的地方,从小到大、从里到外围了五圈大小和形状都差不多的贝壳。这些贝壳被铺陈在沙滩上,在雨后初阳的照耀下闪着光,漂亮极了。
沈清尚想起七岁那年,自己在海滩上拣贝壳为妈妈挑选项链吊坠的那天。他知道要挑挑拣拣出到这么多形状相近、每一圈大小还要相似的贝壳有多不容易。这个人前几天没见他做过这样的傻事,是刚才冒着雨做的吗
沈清尚脑海里浮现出谲站在暴雨里,蹲在泥泞的沙滩上拣贝壳的样子。雨水打shi了他的额发,水柱顺着他的下巴流淌下来,他却毫不在意,眼睛只盯着手中的贝壳一颗一颗地仔细瞧
一阵清冽的音调打断了他的思绪,是谲又在吹一枚手中的贝壳。这个音色经常从自家别墅的阁楼上传出来,沈清尚并不陌生,可他不熟悉的是谲正在吹的一首全新的曲调,是以往任何时候他都没有吹过的,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听。
“这首曲子叫‘重生’,是刚才一边找贝壳一边在脑子里响起来的旋律,是我专门只吹给你听的曲子,”谲温柔动听的声音回荡在沈清尚的耳边,他愣神地望着谲慢慢地单膝跪到他面前,抬起双手,手里赫然捧着的就是当初他在阁楼上捡到的那一枚——被七岁的沈清尚当作过往脆弱而一去不复返的人生所抛弃的那一枚。此刻,那贝壳上还挂着一根绳子,就像当年他打算系上去送给母亲的一样。
“在西方的基督教文化里,淋雨象征着施洗,象征着受到神祝福的重生。你来到了这个叫‘重生’的岛,看了一个关于‘重生’的故事,淋了一场象征‘重生’的雨,刚刚还听了一首叫做‘重生’的乐曲。沈清尚,现在你重生了。戴上它,不管你过去曾经做过什么,心里曾经装过谁,如果你愿意,以后就把它戴在你的心口,这贝壳里面,只装着我。”
沈清尚的眼睛里含着水汽,他抬起头望了远处那条绚烂的彩虹一眼,低头一把抓过贝壳项链套在自己的脖子上。
“好看么?”沈清尚换上清亮的眸子对上谲期待的眼睛。
谲站起来,伸手缓缓摩挲那一枚有着一圈圈黑色螺纹起伏的贝壳,它就那样吹在沈清尚的心口上:“好看。”
就在他们四目相对、互相望进对方眼底出神的时候,远远传来了若有若无的机翼盘旋的声音。
沈清尚受惊似的抬头望了一眼,那一眼里居然没有任何等待获救的人该有的欣喜若狂,反而是深深的忧虑和惊恐。他下意识地抓起谲的手,拉起来就往树林里跑去。
他们就那样手牵着手,跑了很久,终于停下来。沈清尚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想抽回手,却被谲用力地拉住不让他退缩。
“为什么跑?”谲其实是明知故问,但他就是想听沈清尚亲口说出来。
“我不想回去,”顿了顿,沈清尚又露出一点不确定的神色,“你想回去吗?要不我们回去”
谲用力拉住了他的手,五个手指和他的交缠在一起,他望定了沈清尚的眼睛说道:“先生如果真想和我在一起,不要逃避。我们回到外面的世界,如果到时候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我就带着你走,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