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弹跳游弋,优美的琴音像月光一样倾泻出来,溢满了偌大而空旷的二层别墅。沈清尚闭着眼睛,思绪仿佛沉浸在琴音里。
记忆里,一双指腹上覆着厚重枪茧的大手渐渐盖在了他修长白皙的手背上,少年柔软温热的后颈上被短而细密的胡渣摩得有点儿痒,十五岁的沈清尚闭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充满成年男人浑厚香醇的雪茄烟味儿。他顿了顿,轻轻地抽回手,缩起来抓住了自己衬衫下摆的衣角。
黑石饶有兴致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把雪茄烟潇洒地往嘴里一叼,甩开了胳膊弹了一曲即兴爵士,弹到兴起处,十指翩动翻飞仿佛落珠看不见停留,而那指尖始终完美控制着力度,一曲终了,他复用两指夹着雪茄的时候,那半截已灼烧成灰的烟身居然没有丝毫散落。
黑石享受地抬起头,眯着眼睛吐出一个歪歪扭扭的烟圈儿。
那一个飘飘忽忽的烟圈儿仿佛还在眼前晃着,一阵清冽的吹奏乐器声飘入了沈清尚的耳朵,他忽然回过神来,惊觉自己竟又在思念那个本该恨之入骨杀之而后快的老男人,沈清尚厌恶地皱了皱眉。
杀之而后快,杀之,已成;那么,后快呢?现在的自己不是本该快活的么?
沈清尚垂下眼睫,想了想如今还有什么事能令他快活忽然意识到那一阵清音小调的来源,竟然是顶上的阁楼。
对了,自从那日把他从顾沉香的温泉会所里带回来之后,便一直把那人扔在这座三层别墅的顶楼小阁楼里,除了回来时命人按时送吃喝以及请了外伤大夫之外,倒是把这事儿忘了许久了。
那个年轻的小瑜伽士,他能令自己快活么?脑海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喜马拉雅山顶眼光般温柔和煦的笑容,他站起身,听着乐音往阁楼走去。
沈清尚走得很慢,侧着耳朵仔细听辨——居然是和自己方才弹的那一曲《月光》大致上是一个旋律,只是通过那种不知名的乐器吹奏出来,却有了与钢琴别然不同的一种风味,是更空灵的,也是更婉转的。
想是那人在阁楼上听自己的琴音久了,便熟悉了调子,不知从哪儿找了一件奇怪的乐器,想与自己的琴音相合。有意思,这云游瑜伽士除了肢体功夫柔韧,竟然还通音律?
他这一吹,是在召唤自己过去么?呵,胆子倒是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