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两次报案信息中只有陈凌的信息还能显示,另一个则被隐藏了起来,以他们两个的级别无法浏览。那也就是说,陈伟华和王静是陈萧和陈凌的父母,在六年前的案件中,由于他们的两个孩子都被判定为潜在哨兵,被人贩子盯上,成为了那次全国特大绑架案的两名受害者。其中,陈萧被成功解救,之后出于对未成年受害人的保护,详细的案情资料和身份信息被隐藏。但她的兄弟陈凌却没有这么幸运,至今渺无音讯,也因此才让齐阳和陆延有幸能够查到他的资料。虽说是查到,但整件事似乎反而因为这条线索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不过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证明了这个基地最近来的奇怪哨兵都跟六年前的儿童绑架案有关,只要能够按照这个进度继续追查下去,说不定整件事的真相就会浮出水面。正当齐阳为此欣喜之时,陆延却冷不丁泼了一盆冷水,他突然关掉电脑屏幕转身对齐阳道:“齐阳,不要再查了。”“什么?”“不能再查了。”两人顿时都冷静了下来,在空无一人的图书馆中对整件事开始细思极恐。齐阳咬了咬嘴唇道:“就算他们是当年的受害者……”陆延抬手打断他:“跟他们无关,跟太多其他人有关了。”的确,仔细推敲一下就不难发现,现在牵扯进的人,不止是几个简简单单的新人,就当下他们遇到的事件和已知的情报而言,哨兵的总司令老李和教官王远扬一定也参与其中,而这两个人的背景身份都不是齐阳和陆延可以肆意调查的对象。虽然不知道现在这个基地到底在悄悄准备些什么,但陆延总有种感觉,这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内容了。齐阳有些紧张地咬着指甲,如果是以前一定会被陆延批评,但现在对方只是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齐阳缓解了一下自己的紧张感,问道:“那就……不查了?”陆延用眼角扫了扫黑黢黢的电脑屏幕:“对,不查了。”他眼神闪烁了一下,“或许不查更好,这样齐月还能继续跟我们做朋友。你说呢?”齐阳犹豫地点点头:“也许吧……”
“如果有一天,齐月愿意跟我们坦白当年的创伤经历,那也得是他自愿的,我觉得我们没有权利强迫别人揭开伤疤。”陆延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齐阳的手臂,“走吧,你下午应该还要值班的。”齐阳迟疑地向前走了几步,他抬头看着陆延深色的眼眸,不做声地被这么半推着离开了图书馆。他的思绪很乱,情绪也没有因此变好。整件事的违和感太强了,更糟糕的是,他现在可能已经无法抽身。事已至此,齐阳已经不知道怎么跟陆延坦白他和齐月之间尴尬的对话,不知道怎么陈述齐月对自己莫明的执着。之前在吃饭的时候他只是浅浅地表示怀疑这起案件跟齐月身份的关系,而这种根本没有证据的怀疑压根站不住脚,陆延会劝自己放弃也情有可原。但如果,齐阳思考到,如果他处在整件事之中呢?那会不会查清楚真相,反而对自己是有利的?至少在最坏的情况下,不会让自己死得不明不白。他走出图书馆,跟陆延告别,陆延站在图书馆门口,直至齐阳走远。他靠着外墙缓缓抬头,舒出一口气,脸色焦灼。显然,陆延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他不觉得齐阳对六年前案件的怀疑是毫无征兆的,可能是在外任务期间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齐阳出任务的时机很多,六年前他们也才刚开始交往,陆延自然不会对齐阳出任务的行为多加干涉,再者,那时候他们也不是专属关系,他也没有权利对齐阳的外出横加指责。他依稀记得六年前的这起案件齐阳也冲在了最前线,由于案子本身涉及范围较大,齐阳那段时间经常在外奔波。陆延想了想,转身重新走回了图书馆,在管理员老头昏昏欲睡的目光下往地下室走去。电梯开门时发出“叮”的提醒声,又在到达地下室的时候报出楼层号码,再次以“叮”的提示音开门。陆延走向六年前的档案架,在记载出任务的名录前停下了脚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几次任务,包括这一次,齐阳搭班最多的哨兵应该是龚倩。他回忆了一下两人中午的对话,齐阳也是说在跟龚倩聊天的过程中发现的疑点。他翻开记录,果然,很多次的出行名单上都有他们的名字。陆延将手册放回架子上,鉴于上次齐阳莫明地表示地下室有奇怪的东西盯着他们,陆延走向电梯的步伐不由加快了些。他听着电梯响起熟悉的提示音,再一次回到地面,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室外的阳光撒进来,老头已经在位子上打起了瞌睡,对陆延的进进出出完全不予理会。他踱步向哨兵对抗训练的大cao场走去,如果没猜错,龚倩应该正在那里训练。他不想把齐阳牵扯得更深,或许齐阳比自己想像得更加接近漩涡的中心,但至少不能让他置身于危险之中。他边走边思考龚倩对这件事的参与程度和可信任度,如果龚倩也跟这件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他询问的方式一定得无比小心。但转念又想到,虽然服役时间没这么长,但龚倩比老李老季他们更早来到这个基地,并一直在此服役,如果我询问的内容从六年前的基地入手,说不定更不容易被怀疑。况且就龚倩的性格来看,也不像是能藏得住什么大秘密的人。陆延一边想着一边走,一阵初秋的风吹过,裸露的胳膊被激起几颗鸡皮疙瘩。有梧桐的大叶片随之飘落,黄绿交加,正如此时此刻的季节一般,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