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清听了都震惊,悄悄问陶灿:“军师怎么看?”陶灿:……“两只眼睛看。”不就是当初起事仓促,用得着现在还用这事儿对比笑话他么。陶灿靠谱直言:“圣上,或许太后真有此意。”宋宴清体谅道:“可有此意也实属寻常。”对一个有心尽责的母亲来说,孩子是一道永远过不去的坎。“根子也不在太后,而在先皇。南边那帮人确实是该动动了,久患成重疾,不破不立。”从科举到经济,再到方方面面,都在宋齐光的放纵下烂得差不多。宋齐光早已看透人心,知晓后来者若有心气,必定不会放过此患。真要遇上无用的后来者,大不了亡国再开盘。细想,也是好大的魄力。只是这中间的过程,却不知是多少人的血泪。宋宴清心念一起,问道:“他们抓了六哥和先生当人质,你说我带兵过去惩乱如何?让其他人去,我不放心。”陶灿沉思片刻,表示赞同。“如今看着仿若玩笑,但深究就能发现其危害之大。圣上不仅要亲去,还当携能臣同往,在有兵马镇压之时,尽快料理清楚诸事。”“再者,圣上在南地本就是镇山神一般的人物,须得亲往,方才能迅速将那些妖魔鬼怪镇压!”他一口一个圣上,宋宴清一早很不习惯,眼下也渐渐习惯,不过总有种自己在扮演“皇帝”的怪异感。此事推到朝中议,想法分析与陶灿相差无几。但凡办事的,总体都支持宋宴清南下。至于皇帝不在朝中的问题?皇帝已经不在许久!登基大典准备了个开头,又忙上出兵打仗的事。南地。宋曲生为着先生耶瀚行的安危,暂且敷衍于乱党。宋曲生能虚与委蛇,哪怕是对外号称什么“正帝”,他也能过得去,心中清楚只是演戏保命而已。可耶瀚行就有些过不去了。那群人要他写讨伐学生的檄文,斥骂宋宴清得位不正、品行不端……诸如此类,都是丧心病狂之言。不说这等檄文,写了会被钉上耻辱柱,光是良心上,耶瀚行就难以过此关。
宋曲生如何劝说,先生都不听,又见外方看守之人耐心渐失,自己用所谓“正帝”的名号威胁也逐渐无用,是以日益急切。一旁的师娘看着倔头,淡然道:“将军不必着急,大不了就是我二人陪他一道赴死而已。”耶瀚行听得更为愧疚,连声叹气。宋曲生又劝道:“太傅,你实不必介意,七弟定然不介意这些,只在意你不知保全自身!”“并非是为此。”耶瀚行道,“我读书几十载,行这等助纣为虐之事,实在是、实在是……”师娘已惯了他好些日,当下伸手,示意宋曲生别劝他,自己开口。“我听闻今上心有大善,又素知小哀。你这老东西,今日自己死了无妨,别害得学生们心中愧疚难当。”“我还能不知道你在意什么?在意你们文人那点名声,但最是糟蹋名声的,也是你们文人自己。”“你还在意檄文会破坏虎威将军继位的正统性,却不想想他更在意什么?你如此固执,害死我等,方才是那最伤人的举动。”宋曲生听得连连点头,加大劝说力道:“是啊,太傅何必执意。倘若是真正有文人风骨的,怎会不理解太傅此时的无奈;那些不能理解的,你又何必在意。”“我听闻大哥出事,想必那才是七弟举兵的原由,七弟是重情、重人之人。”耶瀚行遭了骂,心中迷障也随之破去,他羞惭道:“是我愚昧。”师娘方才哼了声,手指在桌面上写下几个字,告诉这一根心思的笨人——檄文也未必真要如那些乱党的意。以耶瀚行在文字上的造诣,大可玩些花招。此时才点破,不过是她想着如此一来二去,既拖延了时间,又能让那些人更加相信,不会太过仔细勘察,方才放着丈夫上头去钻牛角尖。耶瀚行琢磨起来檄文的事,只偶尔忍不住感慨:“这权势之争,到底是逃不过。”他都躲到了老家,谁知在老家那等小地方也不安宁,还被人“绑”了来,牵累妻子族中。宋曲生听了道:“太傅,这是江山为局的大场面,何处不是在局中。”乱党再次施压,终于“逼迫”得前太傅耶瀚行哭着同意写檄文,也为乱糟糟的诸事有件顺利的而开心。“所为名正而言顺,有出自帝师之手的讨伐檄文,我们便可得天下侧目。”“紧急之时,耶瀚行文笔也不过如此,并不惊艳……”“我看是违心的缘故,不愿出力,不过已文辞甚美,足堪用矣。”“还是多扩散些假好人的言传,领兵者,多是狠人!”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出着主意。他们中,有为家族赴死的送死被弃之辈,也有那等看不清形势的愚笨之人,更有被谢家等主谋之士强行绑上、骗进队伍的……什么先皇Yin谋、现太后掌权清算、宋宴清报复心,反正各种言论能用便用、胡编也行。能抓到耶瀚行,随后再惊喜地附送一个宋曲生,更是证明天不绝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