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那传消息的一副信誓旦旦,确凿无误的口气。宋广骏身侧,他的妻子谢如虹蹙眉道:“倘若不是我什么都知晓,只怕真要误会此事是殿下您做的。”“你都如此以为,可想而知其他人如何想我。”宋广骏一双狐狸眼冒着火光,愤怒之外,还有一股闷痛和恨意在心口蔓延。谢如虹挑眉问:“那是谁栽赃殿下?”“还会有谁。”宋广骏咬牙道,“这天底下,也唯有一人有如此权利。”能下令抓捕宋承宇的唯有他们的父皇一人,能在禁军看管之下逼死他大哥的,同样也只有宋齐光一人。“圣上为何要如此?!”谢如虹面露愤色,推断道,“难道父皇心中另有满意的皇子?”宋广骏沉思一阵,答道:“父皇所好,实在难猜。”谢如虹:“殿下底下成家立业者,不过三皇子、四皇子二人。但这二人才干平平,无甚家世可倚靠,如何能成大事?”“弟弟心思单纯,六皇子据闻是个莽夫,武力有余、智慧不足;难不成,难不成父皇看中了七皇子?”宋广骏面带讥意:“我记得他最早待七弟是有几分特殊,可七弟能折腾,险些被他打死,这也能谈得上……满意?”“那难道是三皇子?他娶的是王家女,而圣上待皇后情谊深重。”“吾不知他满意谁。”宋广骏肯定道,“但他属意之人必不是我!”假如是他,怎会在此时如此害他。身为皇家子嗣,争权夺利实属寻常,可为着争权夺利犯下弑兄之罪,无异于舍弃自己的名声,走上一条歧路。哪怕是日后他成功了,史书上都会记下这一笔,记住他是个弑兄的无情不悌之人!更重要的是,他眼下成了不悌之人,众臣如何会认可他?只怕明日骂他的奏折便能似雪花飞满天。却不知他在此事上,简直就是六月的窦娥。“那该当如何?可要去寻家中父兄商议。”谢如虹说的是去谢家。谢家此时就绑在宋广骏的船上,可容不得他这船翻了。“要去的,但不是现在,至少今夜,我们怕是出不去。”宋广骏看着身侧为自己助力最多的女子:“明日一早我就不去上朝了,出宫去接大嫂,带她一同去看大哥,劳你跟在我身侧,照顾她一二。”“什么?”谢如虹惊讶,“你要去找严素婕,那岂不是会致人误会你登门之意?”“我怎会做了弑兄之事还敢上门?常人想想便知这个道理。我敢上门,方才能证明我不心虚,杀人的,不是我。”“再者,我真心想去见见……大哥。你知道的,我与大哥一同长大,有份情谊在,我要去看看他,送送他。”
谢如虹道:“你既想去,我如何能阻你。那些误会你的,注定会想歪你,非人力所能改,你此举,亦能叫不少人看在眼里、放在心上。”宋广骏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就与谢如虹出宫去寻住在宫外的严素婕。马车上,宋广骏凝望着晨雾里的京城,忽地开口道:“我与大哥相争这许久,结果可能谁也轮不上,真真可笑。”“但那人不愿给我,我更要去争、偏要去抢。凭什么,只教他洋洋得意?”谢如虹“嘘”一声,小声提醒他:“夫君,慎言。”“好好,多谢贤妻。”宋广骏收回那些外放的戾气,搂住谢如虹的腰身,“辛苦你怀着身孕,还与我颠簸,到了京里也不能好生安歇。”“日后想歇息,有的是能歇的时候。”谢如虹摸摸自己的肚子,“至于这个小的,还算懂事,我一时半刻也不曾难受。”二人在马车里相依,仿佛也只是寻常夫妻。不多时,到了严素婕暂住的宅邸。入门说明来事,严素婕几乎站不住。谢如虹此时方能感知到那种失去身边人的恐惧,她上前两步,难得温婉地伸出手扶住严素婕。而后有些干巴巴地劝说道:“嫂嫂,你别太伤心。”严素婕一手撑在硬桌上,方才能站稳,她不敢相信地盯着宋广骏,问他:“二皇子可是、在与我说笑?”宋广骏遗憾道:“我倒也想我是说笑,可昨夜当真听着了消息。这等事,一般不会有假。”如此严重的事,也无人敢以性命为赌、传假话。严素婕鼓起全身心的勇气,应声道:“好,去,我一定要去瞧瞧。”又吩咐下人,“你等照看好岁岁。”女儿尚且睡着,并无醒来。醒来时瞧不见爹爹,连她这个阿娘也见不着,不知会不会哭。严素婕甚至怀疑地想,是不是她也在梦里,做了个漫长无比的噩梦,才如此伤心。马车摇摇晃晃,严素婕掐着手,是痛的,顿时不敢再接着掐,好似生怕惊醒她的臆想。路途很短,很快她便跟随二皇子的人来到大狱门口。严素婕不像身后其他人,还有心思去猜测宋广骏的用意,她一心只想着、盼着弄错了消息。她的夫君可是皇子。堂堂皇家长子,怎会被人用毒酒害死?!哪个敢下手,引天下人置喙?严素婕浑浑噩噩地跟着前面的人。可无旨意,大狱的看守不许外人进去,哪怕是宋广骏要闯也被强行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