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送信人离去后,陶灿私下对宋宴清说:“将军此行,说不得能为自己搏一个机会。”宋宴清坦率回他:“若是大哥,我绝无二心。”意思很明显,假如不是宋承宇,而是宋广骏,有搏一搏的机会,宋宴清也不会当菩萨。他与老二合不来,可不敢在君权如此恐怖的时代,将生死交于对方之手。见他应允,陶灿方才去另写了几封信,遣人随后送往京城。北地。封如旭带兵出动,一路往京城走,斩杀不少昔日“罪人”。双方从规模上看,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参与人达到数千,摧毁的邬堡多达十数座。封如旭听到许多“你疯了”的评价,但他并不在意,不过是血债血偿。唯一叫他心神颤动的,是最后一家泄露出来的一句话。从军伍退出的老家主捂住胸口冒血水的窟窿,那双带着恨意的眼睛瞪得宛若铜铃:“最该杀的,是你封家人!”封如旭当时不解,冷嗤一声,反问道:“我封家如何了?”对方来不及再回答,就那么倒了下去。待出了此家门,封如旭整个人忽地僵直,如遭雷劈。他思索一番后,寻到随军的管事,口呼道:“冉伯,我正有要事寻你!”老者抬起眼,关切地问:“将军有何事?尽管问我。”“方才这家的家主,临死前交出了我封家当初盗令牌下令的证据。”“这——”外管事亦睁大了眼,没再防备此事不能叫封如旭知晓的规矩,奇怪问道,“是什么证据?!”“所以果真有!”封如旭诈出真相,直觉这几天天崩地陷。怪不得他寻觅多年,苦苦查不出最后一环的凶手,原来竟是他自家!外管事急忙改口:“将军,我并非承认,我只是口拙而已!”封如旭却不再信他,之前管事提到畜养壮丁之事,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只是一时没能想通。哪家的父亲,会因为儿子爱慕皇帝的女人,支持儿子去造反,牵连全家呢?除非本就有造反之心,取代之意。随后封如旭心思如电,刹那间想通许多问题,反问道:“当年家宁想要进宫报仇,我本以为父亲不会同意,毕竟韩家只余下家宁那一点骨血。不想父亲却同意了,是怕家宁发现什么吗?”“家宁原本要说报仇,可后来却迟迟不动手,我还以为是她……”那是因为老大人以忧心家小、将军为由,诱使宫中贵妃听话。外管事座作为心腹,对这些事知之甚多。
只要贵妃不动,当真相被时间掩埋,如此封家便能得以安宁。后头的谋算,则是看着宋家的江山气数渐颓,兴起的别样心思。毕竟官至太尉后,后面的奋斗空间实在有限。封如旭两经打击,一下沧桑不少。他在北地边界见到了送信的使者,收到让他解下兵权,独自归京的旨意。信使见着那许多兵马,吓得肝胆欲裂,唯恐战事一触即发,天下大乱,家乡与家小俱遭殃。高头大马上的封如旭,却是随后就下令,除他的亲兵营外,其余兵马俱先回营。见他就要带着这不过千数的人马回京,副将跪地相问:“将军何以要我等先回营?势单力薄而去,将军危矣!”韩世元当初于家国大计有罪,但对北地的兵丁而言,却是尚未被遗忘的好将军,他有错,可也有大功劳。这一路行来,众人得知当初真相,更为名将不平。今日再见朝堂信使,知晓贵妃身份,明白封如旭此去凶险,只恐一去不回。什么包藏罪犯之名,北地的兵丁不太好理解,但韩将军冤枉、贵妃冤枉,封将军一家也冤枉的推论好懂。值此分别时,众人情绪激荡,更不舍见封如旭这位主将去送死。封如旭摆摆手:“不过死而已,我不惧死。只后悔,送了她去报仇怨,从此身陷……算计。”当着众人的面,封如旭到底没明说——那算计竟是来自他的家人。“将军想想您的家人啊!求将军三思!”封如旭心中更痛:“若我全家身亡,那便是我封家的命!”“不必再多言,你等听令退去。亲兵营,与我共赴京城。”十三日后,封如旭率千骑抵达京城。少有人知晓,宋齐光也回了京城,就在城门不远处的茶楼中。怕他吹了风,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基本听不清也见不到外边的动静。宋齐光躺在软被中,眼睛微微睁着,察觉到自己连睁大眼的气力都没有,他叹口气:“朕、还想瞧上两眼呢,你这奴才。”顾明朗强挤出笑来:“圣上身子要紧,我已命人去探听,保管叫圣上耽误不了多久就知道他们与封如旭商量出个什么结果,且一清二楚的。”前头的消息流水般传到后头来。宋齐光强撑着,不愿意就此昏迷过去,他最近总觉得自己不知何时就将一睡不醒。此番也是那些迂腐之臣,不容他死在宫外,怕继位之事不明不白,非要将他请回宫,从他口中听个结果。“以父母为挟,封如旭不见迟疑……”“以韩家女为挟,封如旭激动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