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就在里头呢。”他转过脸, 早就猜透了的样子,“太子妃你想混进去也没用,陛下根本就不让外人进。”
自太常高宇初入殿后,除了刘炳和皇帝安排的十几名亲卫之外,就不再允许旁人入殿。将要发生的事情并不美好,知道的人也越少越好。
“那能不能让高宇初一个人出来?”陆昭又问。
刘炳摇了摇头:“甭想。刀斧手、执礼的侍卫都是陛下的亲信,高宇初他也想逃出来呢,陛下能允许?别说出来,就是出恭,也得让人看着,拿桶蹲在殿里头。”刘炳又找出一副钗环给了陆昭,“等复了命,奴婢再找人送太子妃,这地方可待不得。”说完,刘炳便出了房间,赶忙往正殿去了。
进殿的时候,刘炳的手里捧着满满的一碗汤药,小心翼翼地端着,慢慢走到御床边,道:“陛下,该进药了。”
以往魏帝都会喝下,然而今日,干柴一般的双手刚伸到一半,复又垂下:“罢了,不喝了。太保他们到了没有?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小内侍们回来了没有?”
刘炳道:“回陛下,太保人还没到呢,想来是外面开打了,太保不好轻动。打探消息的人也都回来了,长乐宫出了事,皇后薨了,右卫将军部哗变,杨将军被乱军掩杀,人还吊在城楼上呢。”
“是了,都走了。年轻的时候,曾在朕身边的人,都走了。”魏帝喑咽着,干涸且布满血丝的眼角有了些许湿润,“朕与他们最亲密,但还是利用了他们,负了他们,现在就剩你啦,刘炳。你说句心里话,你恨不恨朕。”
刘炳红着眼,把药碗放在了一旁,埋下身子道:“奴婢从来都不恨陛下,君有君任,臣有臣节。” 刘炳苦望着魏帝,“陛下这几日太累了,奴婢扶陛下去后殿歇歇吧。”
“仗没打完,朕不能睡。等外头打完,朕还要见国公他们。”魏帝一直警惕着。
刘炳道:“那奴婢给陛下灭几盏灯,陛下不睡,好歹眯着,外头的战报,奴婢让他们该报的还接着报,也不耽误陛下决断。”
魏帝兀自点了点头,这才安心地阖上双眼。
刘炳长吁一口气,赶忙去宣室殿外,对王峤道:“陛下睡了,中书监先委屈着,在廊下等一等吧。”说完又交给王峤、王赫一人一件氅衣。
这时,张文烈亲自过来了。刘炳赶忙上去拦了下来:“将军快先随我来吧。”
刘炳将张文烈引至杂物间内,道:“将军快带太子妃离开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能走!”陆昭当即跪下,道:“还望张伯伯替我面陈父亲!”
张文烈面容沧桑,望着自己一路看到大的女郎,将陆昭扶起道:“小主公请讲。”
陆昭从怀里掏出那支白色木兰珠花:“请转告父亲,此赠不敢忘,必有所报。”
张文烈将木兰珠花拿到手中,点了点头,然后对刘炳道:“前方还有战事,大门不宜轻开,正监就让太子妃先躲在这里吧。”
雨水冰雹的天气,对于攻守双方都是考验,只不过守方占据地利,优势更大一些,因此交战时薛琬一方的攻击并不猛烈。但随着褚潭已列阵渭水、王叡已渡潼关的消息而至,城下的叛军也变得士气高昂了起来。
疾风暴雨之下,防御用的弓矢已经无用,进攻方的云梯虽然搭起来,但爬上城墙的人不多,刚登上城头便被防御的宿卫斩下首级。于是,僵持许久后,双方便围绕着城门展开进攻。破门用的巨锤已然准备就位,黑暗的雨雾中,巨大的野兽冲撞着大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仿佛大地都在摇晃。
张文烈回到陆振身前。
“如何?昭昭在那里吗?”陆振问。
张文烈将那枚珠花交给了陆振,道:“小主公让我转达主公,说,此赠不敢忘,必有所报。”
陆振忽然一脸震惊,他又取出了那封信,再次看了一遍。最终,陆振抬起头,望着天穹雨幕,雨势渐渐小了,黑色的浓云随风变幻着形态,让人咂摸不投。陆振笑了笑,道:“临别之际,能见我儿有此心智,死又有何憾?只是我江左琼枝怎能死于囹圄,麒麟嘉儿怎能与狴犴为伍。皇帝啊皇帝,烈勇薄名不过粪土,待我献首君前,你我再看谁是丈夫!”
说罢陆振走到城垛前,拾起一支敌军用的投槊,对张文烈道:“告诉各门,自此之后,殿前的军报都只从这里走。”
魏帝半躺靠在御床上,外面每隔一刻便有人汇报战况。
“护军部斩敌一千。”
“护军部已斩敌两千,摧毁云梯一架。”
“护军部斩敌四千,敌方稍退,摧毁云梯三架。”
……
“护军部联合司徒府合力斩敌六千,敌方云梯尽毁。”
魏帝猛然睁眼,从御床上惊坐而起,对刘炳道:“快,快,先诏二公入宫。”
刘炳道:“陛下,司徒在城外,城门一旦打开,敌军就会攻进来啊。”
魏帝心里一阵发虚,思索片刻后道:“太子那边怎么样?”
刘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