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嘉宁帝沉冷的声音在上书阁内低低回响,渐不可闻。
冬日渐过,初春来临。
京城内新春融融,安宁睡到晌午,起来后一如既往准备去赌坊里大杀四方,哪知在小院外遇见了踟蹰不进的施诤言。她顿了顿,掩下眸中异色,笑着上前,“你今日怎么来了?”
帝家之事后,施诤言前段时间常入宗人府探望安宁,不过东骞的婚书送到京师后,他便常闭于府,甚少入公主府了。
施诤言看见安宁,瞥见她面上爽朗的笑意,微一沉默,道:“安宁,我准备向陛下递折子回西北。”
安宁顿住,脸上的笑意不经意浅了浅,低头,“是吗?等定下日子了我去送你。”
如果不是要等她一起回西北,施诤言述完职后,早就回去了。
“我们一起回京城,自然也要一起回西北。安宁,我打算上书陛下,求娶于你。”
温厚舒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安宁猛地抬眼,直直朝施诤言望去。
年轻的少帅破天荒的有些紧张,不自在地别过眼,“我攒了这些年军功,求娶当朝大公主,陛下应该能看得上眼。”
安宁望他半晌,突然大笑出声,推了推他,一派豪气,“诤言,我知道你怕父皇将我远嫁东骞,才会好意帮忙。放心,如今靖安侯府崛起,父皇可舍不得失了一个骁勇善战的皇家统帅,他不会把我嫁到别国的。”
“安宁,我不是因为……”施诤言神色罕见地急了急,却被安宁打断。
安宁望着他,神情郑重,“诤言,如今东骞递来国书,这个时候你若求娶于我,定让东骞国颜面大失,你必会成为朝臣参诘的对象。施家手握重兵,一直是左相的眼中钉肉中刺。施老将军守了一辈子西北,刚正不阿,你别为了我,毁了施家一门清誉。”
施诤言是施家独子,将来必接老将军的帅旗守护西北。他一直谨言慎行,从不介入朝政之争,这次肯为她做出这个决定,已是极不容易。
见施诤言还要开口,安宁拍了拍他的肩膀,释然地笑了笑,绕过他朝府门走去。
见她走远,施诤言沉默地立在原地,半晌未动。
出了府门,安宁揉了揉笑得僵硬的嘴角,叹了口气。她一个人百无聊赖在街上逛到暮色渐临,突然一辆马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停在她不远处。
安宁抬首,眉色一敛。握着马鞭的苑书咧着嘴笑,朝她使劲挥着手。安宁凝着的表情无可奈何地松动起来,那么聪慧的一个人怎么就养了这么个傻二缺的丫头。没瞧见她正不爽,也不想见着帝家的人吗?
马车布帘被掀开,帝梓元一身茶白晋服,靠在马车里,朝她望来,“天色正好,不如一起去翎湘楼坐坐?”
自仁德殿后,三个月来,这还是安宁第一次见帝梓元。
她不再是任安乐,陌生的脸,却是熟悉的神色。望着她眉间一如往常的坦荡温煦,安宁哼了一声,一副鬼心肠比谁都狠,居然还装成没事人,邀她逛青楼!
安宁缓缓走到马车前,一跃跳上了马车。
“公主,您慢点。”苑书眯着眼笑,话还没完,布帘已经被人从里面放了下来。
马车里,安宁沉默地瞅着神情安然的帝梓元,突然朝她扑去,猛地将她按在马车里,抡起一拳就朝她脸上揍去。
“帝梓元,你还敢到我面前来,咱们十几年朋友,你居然设了个套给我跳,设套也就算了,老子被关在宗人府三个月,你连个馒头都没送过,无情无义,忘恩负义,当年你被你老爹关在柴房的时候,我还偷偷摸摸送过几个果子去!”
砰的一声,这一拳显然是没砸到人,反而捶到了木板。
“没送就没送,你是当朝大公主,伺候的人一大把,温朔每天守着折云糕出炉再给你送去,还能饿着你不成,装什么可怜!当年吃了你送的果子,我拉了三天肚子,你居然还敢提起这件事!”
“你还敢回手?我告诉你,老子知道你伤还没好,今天脸不要了,揍你一囫囵。”
“谁怕谁,安宁,就你这身板,当年比不过我,现在也一样!”
又是一声响,哎哟一声,街道上声音太嘈杂,苑书竖着耳朵,硬是没听出谁占了上风。
她打了个哈欠,不去管身后闹腾得兵荒马乱的马车,挥着马鞭径直朝翎湘楼而去。
哎,年轻人,有活力,有生机,真好啊!
与此同时,翎湘楼内,玉大娘望着牡丹阁里一身贵气面目威严的女子,战战兢兢道:“小姐,您刚才说什么?”
这女子一身塞外戎装,坐得四平八稳,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里的马鞭:“我听人说翎湘楼是京城最大的青楼,老板,寻几个模样出挑性子可意的小倌出来,给本小姐享用享用。”
她抬眼朝玉大娘望去,“若是伺候得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本小姐自会带回府里,给他们一个名分。”
“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这姑娘看着高贵威严,像是大族里才能养出来的,但玉大娘心里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