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安静得吓人,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可以被听到。因此,从不远处厨房里传出来的声音,不偏不倚地落到了顾远琛耳中。
他看了眼手表,凌晨三点二十分,这种时候谁会在厨房?他皱眉,想到了不太好的东西——他担心是袁立玫的人溜进了别墅,立刻悄声且快步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远远的,他看到厨房的灯亮着,台面上放着一罐已经吃了一半的草莓果酱。
待他走近了,才发现地上蹲着的是穿着睡衣的季幕。他抓着一块抹布,正卖力地擦着地板,刚才是果酱勺掉在了地上,所以才发出了声响。他擦得很专心,丝毫没有注意到已经站在厨房门旁的顾远琛。
单薄的睡衣衬出季幕枯瘦的背脊,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季幕已经瘦到皮包骨头一般。他微微呼气,蹲久了脚也发麻,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脚,季幕吓得一pi股坐在了地上,抬头的瞬间,脑袋有点晕眩。
“小心!”顾远琛蹲下扶住了他,季幕瘦得没什么分量。
季幕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来。模糊的视线很快恢复了,他看清了顾远琛的脸,顿时惊慌失措地从他怀里挣扎出来,跌跌撞撞地爬起身,靠到了水池那一边。顾远琛不敢用力,只能任由季幕躲开了他。
“季幕……”
季幕嘴角还沾着一点草莓果酱,手里的抹布上也零星地沾着一些,他窘迫地站在原地,眼睛朝那半瓶果酱看去,嗫喏地说:“对、对不起,我看到冰箱里有果酱,就想吃一点,我太饿了……”
明明只是吃一罐果酱而已,季幕却像是做贼被抓住了一样。
虽然他也知道顾家那么有钱,哪会因为一罐果酱就责备他,但这种感觉,让他觉得很羞耻。
仿佛回到了当年,他和泽达一起偷偷摸摸在半夜的时候去客厅偷吃草莓糖一样。那会儿还被季沐看到,害得他第二天被袁立玫当着所有佣人的面,羞辱成是小偷,一整天都不允许他吃东西。
年仅十一岁的季幕活得像是过街老鼠,他实在饿得厉害了,就把季沐放到过期了的饼干偷偷藏在口袋里,躲在角落里囫囵地吞咽了下去。他吃得很快,生怕被人发现。而他的耳中,却是季沐优雅的钢琴声。
那种日子,在经历了无数个夜晚后,烙印在记忆中,成了他挥之不去的Yin影。
如今,季幕住在这个别墅里,基本就是张嫂拿什么给他吃,他才敢吃什么。他从来不敢乱动别墅里的东西,也从来不敢乱拿吃的。他把自己定义为一个外人,非常地守规矩。
今天是因为他晚上吃了后一直吐,胃里都空了。前半夜他没胃口,到了后半夜,他特别想吃甜的东西。张嫂已经睡下了,他不好意思去喊她,这才自己偷偷摸摸地来了厨房。
当他看到冰箱里有一罐没开封过的草莓果酱时,季幕的心情久违地雀跃了下。
结果没想到,居然撞见了顾远琛。
他果然从小到大运气都不好……
季幕的背贴着水池,没有正视顾远琛。
他听到顾远琛的声音和以前那样,充满了温度,甚至是关心:“这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但一下子吃太多不好。你饿了的话,我给你做点吃的吧?你想吃什么?想吃什么都可以。”
这种自问自答的方式,让季幕十分困惑,他谨慎地抬起头,看到顾远琛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季幕却并不想听顾远琛说话,他总害怕顾远琛一开口就又是那些冷言冷语。
而顾远琛朝他走近了一步,刚欲出口,视线就落到了季幕的肚子上。因为除了季幕的小腹,他身上没有一个地方是有点rou的。他瘦得可怜,看着Jing神也不好。为此,顾远琛举止僵硬,眉头紧皱。
季幕的脸色惨淡了半分,立刻将一双手挡在了小腹前,踌躇着说:“不用了,我吃饱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可以先去睡觉吗?”
他“寄人篱下”,为了保住孩子,总是战战兢兢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后天更。从现在开始,本人不会再鸽韩森了,已深刻反思√
顾远琛说:“当然。”
他又说:“你困了的话,有些话我们明天再说。”他看着季幕消瘦的脸颊,伸手把他嘴边的果酱抹掉了,轻声说,“季幕,抱歉。”
季幕抗拒地避开了顾远琛,他听不懂这句道歉,也想不到顾远琛为什么要和他道歉。
只是在他临阵脱逃的一瞬间,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半瓶果酱打开了他的食欲。他难得想吃点什么,大概是肚子里的孩子饿着了。
他埋怨肚子每次都叫得很不是时候,羞赧极了,唯听到顾远琛关切地问:“要吃水饺吗?我正好也饿了,张嫂包的饺子挺好吃的,我给你煮一点,行吗?”
只要有张嫂在,冰箱里永远不缺饺子。
季幕想起冰箱里那些荠菜rou馅的饺子,不禁咽了口唾沫。他迟疑了,因为他的肚子一直在叫,特殊时期饿着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