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早逝于意外。
一位本该凭着自身优越能力开创美好人生的漂亮女人,就这样轻飘飘地殒落消失在世上,好似不曾存在过。
不胜唏嘘。
在今天与叶昱松的一席话中,让叶知心彷佛窥见了自己从未知晓的、父母两人相处的过往,内心感慨万千。
「……你对她是怎么想的?我说……你的母亲。」叶之遥斟酌着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叶知心紧抿着唇,从鼻子长长叹出一口气。
「我……还不知道。」这是她的真心话。
就像杀人犯即使被处死,受害者家属的痛也永远不会消失。谢美足已不在的现在,叶知心被踩碎的心就算拚凑回来了,裂痕也永远存在。
长长的鸦睫垂下,投落的阴影掩住了她本该明亮水灵的双眸。
今晚些许的酒精软化了她根深蒂固的戒心,令不擅长倾诉、说自己事的她,娓娓道来从未说出口的内心话。
「……你知道吗?她很常忘记来接我放学,我常常在校门口空等她好几个小时,想先回家又怕她来,想继续等但天又要黑了……喔对她没有手机所以找不到她,她说不想被束缚,很奇怪的一个人吧哈哈……」
叶知心笑着,叶之遥却觉得她在哭。
「有一次我又等到天黑了,学校里只剩我一个人了,我也没有钱坐车,只好走回家。我高中离家比较远,徒步单程要两个小时。我那时候在路上边走边想,为什么妈妈不来接我呢?她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想要把我丢掉?想着想着……膝盖就跪了下去。」
叶之遥轻轻地倒抽一口气。
「我想着…如果我这次带伤回家,妈妈是不是就会知道自己错了呢?是不是以后就会记得来接我了呢?是不是会……安慰我、心疼我、帮我包扎呢?哈哈……结果,」
一股强烈的酸楚猝不及防侵上她的鼻腔,还没意识到时,视线已模糊一片。
「她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全天下最无药可救的白痴。」
眼泪不断滑落,叶知心却依然愣愣凝视着前方虚空,好似那里有着一位脾气暴躁的女人,正在辱骂一位垂首的少女。少女的双膝泛血,眼神空洞,如一具灵魂已死的空壳。
从那时起,叶知心绝望地顿悟,然后完全地放弃。
她将"亲情"从人生中完全抹去,再也不奢求任何人,将所有心力拿来保护自己的心灵、茁壮自己的能力,以求成年后能脱离原生家庭,自己一个人好好活下去。
同时在过程中不断地自我告诫,绝对不要成为像母亲那样的人。
于是从她年幼狭隘的人生经历里,她得到的唯一解就是:不要结婚、不要生小孩、一定要有一份能养活自己的工作。
想来谢美足可能到死都还不知道,一次稀松平常的放学、一件膝盖受伤的小事,竟成为女儿心头上最深的一根刺、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叶知心眼泪掉得越来越凶,她自己也有点吓到了,手足无措地边哭边笑着说:
「哎…我以为我已经长大了、释怀了,怎么…眼泪还是流不停呢……」
叶之遥喉间发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呜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她却感觉到叶之遥在颤抖……为什么抖得比她还要厉害?
她苦笑着说:「……抱歉啊,今天明明是你生日。」
她却把弟弟的生日会搞得乌烟瘴气的,现在还把场面搞得这么难看。
叶之遥急忙摇了摇头,像只受伤的可怜小狗蹭了蹭她的脸颊,又像是想用体温安慰她,双臂箍得更紧。
悲伤已在不知不觉间干涸成无迹的泪痕,取而代之的是紧贴着的两具身躯里强而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怦……为彼此注入了温暖的勇气及力量。
她把头埋进他的颈间,闭上眼睛,贪恋着熟悉又安心的体温,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从来没有后悔跟你在一起。」
叶知心感觉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震,于是微笑着继续说,「真的,我只是太震惊了,我没想到我的弟弟这么优秀,竟然17岁就考上了大学。」她的笑还带有浓浓鼻音。
她缓缓退了开来,怜爱地捧着他的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眼角晶莹的光,望进他深邃的黑眸里。
「我喜欢你。」
不再是”我好像喜欢你”,而是肯定句。
「是你让我不再感到孤独,是你救了我的生命,你是我的太阳。」
「你能作为我的弟弟出生在这世界上,真的太好了。」
「叶之遥,生日快乐。」
她在他唇角轻轻烙下一吻。
他眼角晶莹的光化作实体,沿着脸颊滑落下来。
「哎……怎么哭了呢。」叶知心失笑,心疼得一抽。学着他曾对她做过的举动,温柔地吻去他的泪水。
「姐姐……再说一次。」
「嗯?」
「全部再说一次。」
「………」这就叫得寸进尺